友情提示：本文共有 2893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6 分钟。
（作品2017年获第三届中国金融文学奖小说新作奖提名奖。）
四
随着抗日根据地逐步扩大，半年后清河地区东部几个县成立了边区联防抗日民主政府，第二年春天，清河行政专员行署成立，下辖大小十一个县政府，李人凤任行署专员。不久，清河北海银行在寿光宣告成立，这可是根据地的一件大事。此时的景百顺，经过党组织教育培养和一年多的实践锻炼，已经成为一名共产党员，并担任了印钞厂副厂长，这次也来参加成立大会。
晚上，借宿在农民家中的景百顺久久不能入睡，干脆穿衣下炕，点上煤油灯和室友聊起来。银行成立大会的热烈场面时时在他眼前浮现，行署领导和银行行长热情洋溢的讲话，向人们展示了根据地和人民自己的银行发展的美好前景，激起与会人员一阵阵喝彩和掌声。清河北海银行挂牌成立了，下设十几个办事处，印钞厂也改为印刷所归属银行领导。
同屋的叫吴斌，三十五、六岁年纪，看上去精明干练，他是这次新任命的印刷所所长。看到景百顺兴奋的样子，吴斌笑着说：“百顺同志，看你一整天高兴的合不拢嘴，像小孩过年似的，又像捡了金元宝一样，更像刚娶了媳妇似的。”
“吴斌同志，您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大领导，第一次听到这么多关于国内国际形势和根据地的情况，第一次听到银行和钞票对革命事业有这么大的作用，我很激动，也感到身上的责任艰巨而光荣，还有……”景百顺挤挤眼睛：“还有，就是以后有您这位大哥当领导，我心里就踏实了。我保证，您指到哪我打到哪。”
“百顺同志，组织安排你我负责印刷所的工作是对咱们的信任，咱们要齐心协力，团结带领全所的同志一定把工作干好。”吴斌站起来倒了两碗水，一碗端给百顺，又说：“我刚来，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需要你的大力支持。”
景百顺爽快地接道：“没问题。我们都是革命同志，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哎，吴斌同志，听说您是老党员、老革命了，反正睡不着，就给俺讲讲您的光荣历史吧。”
“老革命不敢当，也没啥光荣历史。”吴斌喝了口水，抹抹嘴说道：“我的老家在胶东掖县，日本鬼子占领山东后，根据县委指示我在家乡搞农运，1938年春天参加了县委领导的武装起义，成立了省内最早的抗日民主政府，没多久建立了财经委员会并筹建银行，因胶东地区按方位分为东海、南海、西海、北海几个专区，当时咱们共产党控制的掖县、蓬莱、黄县地处胶东的北部，所以就叫了北海银行。我参加了银行的筹建工作，起初银行是公私合营性质，聘请的行长是私人银行经理，一角、贰角、伍角、壹元四种钞票都是请当地人设计、委托私人印刷局用道林纸石印，票面上印有‘北海银行’字样，在抗日民主政府所控制的三个县范围内流通。那时形势很严峻，银行开业没多久，日本鬼子和伪军大举进攻，到年底掖县就被敌人攻陷了，部队和政府被迫转移，我们银行掩埋了机器设备，人员随政府也从掖县仓促向黄县转移，没几天又撤到蓬莱。后来听说行长投靠了国民党军，北海银行只好停业。”两人沉默了许久，吴斌仿佛沉浸在昔日轰轰烈烈搞农运、印钞票的兴奋和军事失利银行歇业的伤感之中，景百顺似乎也回忆起当年印钞时遭到鬼子搜查，曾经经历过的惊险恐惧提心吊胆的时刻……
“后来呢？”景百顺首先打破沉默，悄悄问道。
“一直在胶东坚持游击战，经常与敌人遭遇，几乎天天行军、战斗不断，有时一两天饭都吃不上，那真叫个艰苦。”吴斌摇摇头不堪回首的样子，接着又说：“但我们还是熬过来了。后来听说中央对山东取消‘北海公署’和北海银行进行了批评，并提出了创建胶东抗日根据地及发展地方武装的方针政策。这样去年8月份就在张格庄恢复了北海银行，我们原来的员工大部分陆续返回，还增加了一批新人，我在办事处工作没多久，就调到了东海印钞厂。没想到，今年夏天一个调令，我就来到这里和你们一起工作了，也算是缘分吧。……”
景百顺听完吴斌的讲述，非常佩服他的丰富经历和坚强意志，便深有感慨地也将自己这两年怎么偷着给根据地印钞、如何投奔革命等前前后后的经历以及印钞厂现在的情况，大致向吴斌做了汇报，两人聊到窗外已泛白，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参加完银行成立大会，吴斌、景百顺回到印钞厂驻地，先向县委领导作了汇报，已经担任县委副书记的鲁常浩仍兼管经济和金融，见到他俩很是高兴，对上级加强印钞厂的领导力量表示感谢，对吴斌的到来表示欢迎。在印钞厂全体人员会议上，鲁常浩宣读了成立清河印刷所和所领导人员任命的决定，简要总结了原印钞厂的工作，对印刷所下一步工作提出了一些具体要求。
随即吴斌、景百顺找人重新设计了加有“清河”，“北海银行”字样的票版，经县委批准后即行印钞。原来此前在没有银行的情况下，印出票子后，为了取得社会承认，抗日政府与当地几家有名望的商号约定，由商号加盖印章后在边区发行流通使用，保证兑换保持信用，这成为银行成立前抗日根据地的通用货币。现在根据地有自己的银行了，印刷所只要将票子印刷、剪裁、捆扎好，直接送到银行办事处就妥了。
印刷所的工作如常进行，员工们努力生产劲头十足，业务技术和印钞质量不断提高，景百顺作为助手，工作起来勤勤恳恳，事无巨细井井有条，作为所长的吴斌感到各方面都很满意。
不知不觉近一个月过去了，吴斌工作过程中，越来越感觉印刷所的安全是个问题，需要尽快解决。他叫上景百顺一起走到栅栏围成的大院门口，说；“百顺同志，你看，作为印钞车间的关帝庙地处村头，旁边就是大道，行人来来往往，各色人等好坏难辨。县委的敌情通报也说最近日本鬼子和伪军时常侵入根据地进行骚扰，加上咱们的护卫力量不足。我怕遇到紧急情况应付不了。”
景百顺四周一望，又回头看看厂院，说：“所长，您提醒的好，我真没考虑过这事。印钞机从敌占区运来时急着安装生产，鲁副书记也说过事先选点时就费了不少周折，只好将就定在这个庙里。”
吴斌说：“弄来这套印刷设备非常不易，安装拆卸也是件麻烦事，更重要的是印制钞票关系到根据地的经济大局，咱们千万马虎不得。在胶东，印钞厂都是选在敌人不易发现的深山密林里。”
“这里一马平川，除了盐碱地没别的。”景百顺无奈地答道。
“是啊，问题不是能马上解决的。”吴斌安慰道：“咱们开阔思路，发动职工出谋划策。山里有山沟可钻，平原也该有平原的道道。找堡垒户或从地下想办法……”
“地下？”不等吴斌说完，景百顺抢过话来：“您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姥娘家的薛家村就有地道。地道里能行吗？”
“是吗？说说看。”
“听人说，当年闹太平天国的时候，村上有一大户人家，为了躲避战乱在自己家里地下十多米深处，挖了一条3里多长的地道，直通村外。这么多年过去了，据说地道还基本完好呢。”
“真的吗？”吴斌有些兴奋地问。
“真的。听我表哥说过，前几年他和小伙伴们还偷偷钻下去玩过呢。”景百顺肯定地说。
“那好，这算一个方案，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好的办法。”吴斌满怀信心。（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高文清，河北省深州人，工学硕士，经济师。中国金融作协会员、原山东金融作协理事、山东散文学会、诗词学会会员、银海诗社副社长。从事金融工作四十余年，曾任农业发展银行淄博市分行高级信贷副经理。20多年来，先后创作散文诗歌小说百余篇，在省内外报纸刊物发表并被收录《银海扬帆》等多部文学合集。
壹点号 柳泉金融文学
本文如果对你有帮助，请点赞收藏《高文清：红色地下印钞员（之四）》，同时在此感谢原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