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闲话民国史
【春哥注:民国是一个特有的时期,指推翻大清王朝到新中国成立之间的这一段历史,可划分为北洋政府时期(1912年-1928年;俗称“民国初年”)、国民政府时期(1928年-1949年)其间跌宕起伏,众多豪杰风起云涌,在这个舞台上展示自己的主张,然后又黯然退场,多则三五载,这段时期藏着许多惊险而精彩的故事,春哥会在新春期间讲讲这段民国史。】
上篇闲话聊到慈禧和光绪下诏,鼓励直言政事,意图实行改革,派出大臣赴西洋考察,特别是对制度的学习,这原本是一个好事,但由于帝制和改革的天然的抵触,需要一方彻底放权才能得到真正的变革,而显然,慈禧作为当时的极权制度的代表,不会舍弃既得利益,注定这场改革是不会成功的。
但由于风气的开放,慢慢的,西方的一些词汇概念进入到古老的中国语言体系,例如“世纪”就是一个明证。
汉语中的“世纪”一词,原本指记录帝王世系的典籍,并没有时间的含义,例如“高祖本纪”等等。以“世纪”作为纪年单位始于西方。古希腊人为了用简洁的方式表述跨度较长的时间,借用希腊文中的centuria(一百)创造了century(世纪)这个词。明治维新后的日本人,在翻译西方著作时将century翻译成“世纪”。辛丑年后的中国人狂热地爱上了“世纪”一词。
新世纪来临,中国正逢这样的历史时刻:自甲午战争至义和团兴起,大清帝国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屈辱与最混乱的时光,及至《辛丑各国和约》在北京签订,国人并没有特别在意外国有权驻军令帝国门户洞开以及近乎天文数字的赔款令帝国几乎破产这一严酷的现实,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太后用京剧名角招待各国来宾以及朝廷突然间改头换面颁布的新政。
由此,大街小巷开始流传“二十世纪是中国的新世纪”这个令人精神抖擞的说法,就像最近几年也有人说“21世纪是中国的世纪”一样,算是一种“世纪病”综合征。中国人自古就相信“一元复始,万象更新”,总是希望一个新的时间起点能够带来好运。
中国人的日子过得太压抑、太沉闷、太单调了,虽然年年贴出“喜把新桃换旧符”的对联,但岁岁鲜见世间新事物与人间新气象。所以,既然洋人说一个世纪是一百年,那么又一个一百年来临了,大清帝国也许能够时来运转?
朝廷希望新政给这个古老的国家带来新气象。
要让百姓知道什么是新气象,首先得普及白话。白话就是老百姓说的话——原来,无论官方语言还是书面语言,都是老百姓听不懂的——在世界上所有的语言中,具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表达方式的汉语,实在是一个奇异的存在。
首先在官方文件中使用白话的是岑春煊。曾经二品衔的甘肃藩司,因清廷流亡西安时全力护驾升任山西巡抚,至1903年岑春煊已官为四川总督。作为正式的官方文件,岑总督发布开启民智的布告,竟然是从女人缠足说起的——帝国的官吏不用白话便罢,一用便充满奇思怪想:第一样关系国家众人的弊病,没得别的,皆因女子缠足,一国男子的身体都会慢慢软弱起来,国家也就会慢慢积弱起来。有了四川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带头,全国的官吏以为是最新指示,因为此人是慈禧太后眼前目前最红的人,肯定是得到太后懿旨精神。
于是,这个官文成了网红帖,就像这几天的“鸡叫司”一样,天下唯恐落后,以至于堂而皇之地张贴在繁华市井的告示变成了这个样子:众位呀!现时又快到年底了,河北老铁桥、东药王庙两等官小学堂,又招考学生了。众位家里子弟,有愿意上学堂的,或八九岁,或十三四岁,念过几年书的,全都可以到我们学堂里报名……众位呀!快来报名罢!快来报名罢!别太晚了才好呢!
1904年,大清帝国开始风靡阅报。不但文人和绅士忙着为普通民众开设各种阅报场所,官方也积极地开设招待周到的阅报场所——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似乎达成了这样一个共识:百姓只要肯读报纸,民智就会随之开启,因为国人至少可以在报纸上读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纪”。
由于打开报禁,各种各样的信息井喷式的出来,有点像现在的新媒体,自媒体,乌洋洋的一片,咪蒙式低俗文字更是横行无忌,如同一片试纸,测出了这个过度的智商含量。
很快,大清朝廷就发现“气象”似乎新过头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