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死麕》一诗出自《诗经·召南》,隶属“风诗”中的“正风”。
但奇怪的是,在很多解诗文献中,解读这首诗歌时不仅牵强附会,强行解释,甚至还自相矛盾,极为混乱。
近代一些学者更是将其认定为一首“情诗”,讲述男女幽会的情景,更是违背风诗意旨。
在诸多解诗观点里,方玉润的“拒招隐”一说显得更为合理。
《野有死麕》的争议,众说纷纭
《野有死麕》一诗的结构比较奇特,共三章,第一、二章各四句,第三章仅三句,前后结构、内容有明显差异。
全诗如下:
野有死麕(jūn),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sù),野有死鹿。白茅纯(kǔn)束,有女如玉。舒而脱(tuì)脱兮!无感(hàn)我帨(shuì)兮!无使尨(máng)也吠!
诸多学者对这首诗歌的解读之所以莫衷一是,主要是因为其所写内容的跳脱性,让人很难将各个诗句所描写的事物联系起来。
“麕”在很多注疏当中认为是一个方言,是像鹿的一种动物,但没有角。第一章的前两句是说,荒野之中有死麕,用白茅将其覆盖。但后半部分又出现了吉士引诱怀春少女的描述,这与前半部分有何关系呢?
更为荒诞的是,在诗歌的第二章中,上文被吉士引诱的怀春少女又被用“如玉”来形容,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第三章比较生动,大意就是说,不要着急,不要动我的衣服,也不要引起狗的叫声。
如果以第三章的视角来说,近代一些学者认为其描写“男女幽会”场景的观点是有道理的,但依然无法解释第二章中“如玉”的含义。
《毛诗序》中认为,《野有死麕》的主旨是“恶无礼也”,即讽刺强暴相陵的乱世行径。
《毛诗序》在《诗经》解读上具有重要地位,故受其影响的观点有很多,可以算作由其引申出来的内容,虽然在具体内容上有差异,但主旨还是离不开对“淫邪”的批判。
如《郑笺》认为,此诗是讲述贞女希望吉士以礼来聘,熟料其强陵无礼,威逼胁迫;而《集传》认为,这是女子拒绝引诱的表现,有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节。
此等说法与《诗经》中的“吉士”一词不符,“经”、“传”矛盾的现象不太常见,由此也能看出此等说法更像强行解释,没有确切依据。
在“刺淫”一说中,比较能让人接受的解读是,《野有死麕》一诗为描写婚姻礼仪混乱的现实,用以揭露礼崩乐坏的社会环境。
比较有代表的是王先谦引用《韩诗》中的说法,认为它讽刺的是:
平王东迁,诸侯侮法,男女失官昏之礼。
但此种内涵应该是“变风”的内容,“召南”属于“正风”,又无法解释诗歌的归属问题。
清代戴震认为,诗歌是以从野外获取死麕为比,意在表示吉士可在当春之际追求女子,但依然无法解释一、二两章的叙事矛盾。
甚至有些学者都放弃了对诗歌中关键词的解读,直接认为这首诗歌是讲述乡村生活景象的,更显荒诞。
相比于这些互相矛盾的说法,方玉润从另一个角度解读《野有死麕》,不仅更贴近“正风”的意旨,在诗中各要素的解释上也更具有合理性。
方玉润“拒招隐”一说,接近诗旨
针对其他诸家解读第一、第二两章的自相矛盾,方玉润对“怀春”、“如玉”等词做了新的解读。
方玉润认为,《野有死麕》一诗是用了“比”的方式,无论是提及“死麕”还是“吉士”、“少女”,其背后都另有所指,不可拘泥文字。
在诗歌第一章中,其实是讲述乡野之间有贤才,因为“野有死麕”,所以白茅才能得以覆盖,因为“有女怀春”,所以“吉士”才能诱之,这两种现象都是用来“比”统治者想要招揽贤才的做法。
即乡野之间贤才的存在,对于统治者来说是一种强烈的诱惑。
而第二章是讲述这种行为的结果,虽然“野有死麕”的现实已经出现,但白茅正处于“捆束”状态,此女既然“如玉”,自然不能被吉士所诱。
实际上就是在表明,此乡野贤才并不希望出山,只想过自己“曳尾涂中”的平淡生活。
所以才有了第三章的咏叹,发出声音的正是这位被招揽的贤才。
他接续着前两章的“比”体,继续说,不要着急前来寻我,甚至不要来打扰我,最好连院内的“狗”都不要惊动,否则他只能再换一个地方生活了。
有了前两章关于隐士关于出仕与否的铺垫,第三章的咏叹就显得更为自然了。
贤者不欲入仕并非代表世衰俗乱,在尧舜时代同样有巢、由等贤者避世不出,这也符合“正风”的标准。
所以,要论“自圆其说”,方玉润的“拒招隐”明显更有合理性,也更具有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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