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红楼梦》中第一女主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给读者的印象,是一位儒雅之士。他的祖上曾经袭过侯爵,他自己又是探花出身,不折不扣的书香门第。虽然那个年代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林如海却坚持让女儿读书,还给林黛玉请了一位前科的进士做老师;林如海过世之后,林黛玉带回的父亲的遗物,是数不尽的书籍。
林如海有两位内兄,一个是贾赦,一个是贾政,贾赦是一等将军,贾政是五品员外郎,林如海却只对官职明显低得多的二内兄贾政赞不绝口。而这位贾政,也是一位不将俗务放在心上,闲暇之余只是读书观棋的儒雅之士。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所以,林如海在《红楼梦》中,虽然只正式出场了一次,读者对他都有一个很好的印象,这位前科的“小林探花”,必定风流儒雅,风度翩翩,如同林家的芝兰玉树。
然而,也正是林如海这唯一一次出场的时候,他曾经对贾雨村说了一句话,却已经暴露出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红楼梦》第三回,当贾雨村在扬州城外,偶遇了旧日同僚张如圭,听他说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冷子兴又在旁边出主意,说林如海肯定能帮得上贾雨村这个忙。
贾雨村顿时欣喜若狂。第二天便找林如海商量这件事。林如海道:“天缘凑巧!……弟已预为筹划至此,已修下荐书一封,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方可稍尽弟之鄙诚。即有所费用之例,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亦不劳尊兄多虑矣。”雨村一面打躬称谢,一边动问如海的内兄,究竟系何许人也。如海笑道:“……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之职,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
林如海做事,十分周到。还没能贾雨村找他商量这件事,他早就替贾雨村筹划好了。作为巡盐御史,林如海比贾雨村更早得到这个消息,也在情理之中,可他早就替贾雨村打点好了一切,却出乎贾雨村的意料之外。
说起来,贾雨村只不过是林家的一个教书先生,你教导好学生,林如海付给你工钱,不存在其他关系。但是林如海不仅主动提贾雨村谋划好了一切,甚至于连“有所费用之例,弟于内兄心中已注明白”,就连贾雨村复职需要用到的钱,林如海也早就替他考虑到了,并且准备好了。
这就是林如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儒雅的林如海,能接任了天下最肥的差事——巡盐御史,自有他的道理。林如海非常善于交际应酬,也深谙为官之道,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虽然圣上有旨意,准备“起复旧员”,但说到底,皇上不会亲自来办理这件事,自然委派的有办理这件事的官员,这些官员,自然不会白白出力;另外,即便旧官宦被起复了,会安排你一个什么样的差事,也是大有学问的,可大可小,可派你往贫瘠之地,也可能派你往富庶之地。
所以,要想抓住这次机会,让自己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必须用到很重要的一件东西——孔方兄。深谙为官之道的林如海,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替贾雨村打点好了一切,甚至于连“孔方兄”,都替贾雨村准备好了。
这就是林如海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其实,大家也不必因为这样的一个林如海,与大家印象中那位风流儒雅、完美无缺的林如海不相符,而大失所望。说到底,《红楼梦》是一部为“闺阁立传”的书,即便是为“闺阁立传”,《红楼梦》中那些优秀的女儿们,也几乎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有一些自身的缺点。
林如海,自然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不仅林如海不完美,贾宝玉也并不完美,他很懦弱,惹出来事情只有转身就溜的份儿;贾政也并不完美,明知道老婆的外甥薛蟠,打死人命,还百般袒护,任由贾雨村百般遮掩,稀里糊涂了结了这件事,事后,对贾雨村还非常看重,但凡有什么事情,都要和贾雨村商议。
所以,林如海其实也并非是一个完全正直无私的形象,他也有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