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阿妹,我会回来的"铸就77年的刻骨铭心
2014年,在重庆江北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停放着一架飞往台北桃园机场的飞机。
93岁的张淑英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已经77年了,前往台北的三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却承载着老人对丈夫77年的深情厚谊。
照片里的张淑英一身优雅的旗袍,丈夫穿着一身立体的戎装,显得是那样的般配。
刺眼之处就在于这张照片不是完整的,是用现代技术合成的,也就是PS。
这是2014年9月,志愿者芳菲特意送给老人的一份礼物。牛皮纸袋里包裹着不仅是一张普通的照片,也是老人几十年来心里的念想。
1935年,钟崇鑫的部队驻扎在张淑英的老家福州。经过朋友的介绍,钟崇鑫和张淑英在福州的一处公园见面了。
初次见面的两人就一见钟情了,钟崇鑫知书达理、温文尔雅不像平常的军人一般粗枝大条,同样的张淑英也是眉清目秀,落落大方。
相处一段时间后,两人就在首次见面的地方洋头口举行了婚礼。
新婚燕尔的日子仅仅过了两年,丈夫就收到了上前线的通知。临别之前的一句"阿妹,我会回来的"让张淑英老人惦记了一辈子,要守住丈夫的承诺。
在候机厅里,志愿者询问老人是否一定要前去台湾,毕竟老人当时刚做完胆囊炎的手术,左眼上还贴着纱布。
老人说:"如果我在去台湾的路上走了,带着我的骨灰去见他也行。就算是回来的路上走了,我这辈子也够本了。"
1937年8月12,张淑英将丈夫从江阴一路送到常熟。这一次同以往不同,丈夫是要上前线攻打侵华日军。87师已经进入到上海吴淞江湾一带,88师到达真如,大杨,作为模范全德械师之一进攻。
8月13,侵华日军海军陆战队越过租界,在上海八字桥一带与中国大军交火。8月14日,国民党军第九集团军在总司令张治中的指挥下率领87、88师等部向侵华日军发起总攻。
这期间,张淑英仅收到过丈夫一封来信。信的内容是:
你的表弟,四川老乡袁营长以及两个勤务兵已经阵亡。你还年轻,万一我牺牲了,你随便吧。
收到这封信的张淑英是百感交集,一面悲伤着亲人的离去,一面担忧着丈夫的安危。伴随着这封信的信封里,还有80元的法币,是丈夫一个月的工资。
之后不久,蒋介石下达撤退的命令。德械师中的36以及88师在11月份顺利撤到南京,87师则由陆路从镇江撤回南京。
在其期间,钟崇鑫托人去江阴接上妻子一家人送往武汉,在途径扬州师部时,张淑英接到了丈夫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依旧是丈夫温柔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让你担心了,现在我请不到假,没办法回来看你,你不要担心我,照顾好自己,我们在武汉碰面。
除了这些关怀之语,丈夫还告诉张淑英自己升迁了,现在是87师259旅的中校参谋主任。
可惜的是张淑英没能赶上去武汉的船,钟崇鑫已经去了南京参加保卫战。等张淑英到达武汉时,仅仅只有战友交托给张淑英的100法币。
无论钟崇鑫在外多么艰难,打仗的条件多么艰苦。每个月的工资都会邮寄回来给妻子,或许,自己的生死已经交给战场,除了多给妻子一些钱财傍身,他已无能为力。
1938年春,国民党西边撤退。大批的人流物流从华东华北华中地区涌向四川,张淑英也带着母亲和弟弟涌向四川。
回忆起这段时间,张淑英说"当时特别苦,逃难的人很多票很难买。为了买票,我们在旅馆只能住下等票。买不到大船的票,我们就坐小船,一张被子随地一铺,我们一家人就围在一起睡觉。"
武汉距离重庆一千多公里,张淑英从1938年出发,直到1939年的3月份才到。
幸好张淑英和钟崇鑫母亲的通信没有断,很快的在重庆荣昌安身下来。
没想到面对的却是侵华日军对重庆长达五年之久的轰炸,五年多的时间里。轰炸了218次,出动飞机9513架,投弹21593枚,炸死市民11889人,炸伤14100人,烧毁房屋30000多栋。
这样的日子张淑英过了好几年,直到1944年,日军退出重庆才开始寻找丈夫的消息。
期间打听到丈夫的战友会来荣昌,张淑英给战友去信询问,战友回:兄阵亡,无法函告,均座经常想起钟兄英明才干,至今耿耿于怀。
这一年的张淑英才23岁,始终不愿意相信丈夫死去的消息。次年,张淑英的婆婆因伤心过度病逝,父母和弟弟也都相继去了台湾。
此时的张淑英就认一个道理,一天没找到丈夫的牌位,没收到丈夫的阵亡通知,就要在丈夫的老家等待着他回来。
此时的张家房子已经被收回,无路可去的张淑英在朋友家过了四年寄人篱下的生活。
直到1949年,经人介绍认识了丈夫李自清,张淑英才开始过上新的生活。
1988年,张淑英的丈夫已经去世五年。最小的儿子也已经成家立室,这一年的张淑英67岁,她还是不能放下钟崇鑫的消息,拜托儿子寻找钟崇鑫的下落。
此时的家里人才知道母亲的心里还有这么一段伤心的往事,凭借着母亲给的信息。
钟崇鑫、重庆荣昌人、黄埔军校第六期工兵科毕业生、国民革命军第71军87师259旅中校参谋主任。
1991年,大儿子李长富在《江苏文史资料选集》找到了关于钟崇鑫的线索。
时隔54年,张淑英终于知道丈夫的殉国时间是1937年12月12日上午,殉国地点是南京的雨花台。
2014年,李长富在报纸上看到了关爱抗战老兵志愿者团队的报道,抱着试试的心态联系了芳菲。
通过多人的努力,志愿者在中国档案上查到了钟崇鑫的消息,台北志愿者也在台北忠烈祠找到了牌位。
2014年,11月22日,在志愿者的陪同之下,93岁的老人前往台北看望这个77年前的恋人。
望着面前的名字,老人一边哭泣,一边用手触摸。
77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她没有忘记丈夫许下的那句阿妹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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