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新民周刊」
当绝句遇上现代汉语,当诗歌遇上小说,会衍生出怎样的体裁?2021年,一个初秋但依旧闷热的晚上,诗人肖水带着自己的全新绝句小说诗集《两日晴,郁达夫》做客上海思南书局,对话多年老友——文学博士后陈昶、诗人徐萧,与在场读者一同“借一段当代绝句,一起腾跃到故事里去” 。
“从中国回到中国”,在当下的生活中寻找中国诗歌的存在
肖水新作《两日晴,郁达夫》是一本绝句小说诗,是绝句在现代汉语中的一次传承实验,借鉴中国古代绝句,短诗以四行形式呈现,给人以视觉上的韵律感,凝练含蓄。谈起这种创作的背景,肖水说最早来源于自己的一种感受,“我很难在我的同龄人中看到一种中国人写的中国的内心世界。我觉得大多数都是一堆面目青春的中国人在塑造自我的西方人世界。我希望从唐代的绝句里面寻找,试图激活传统,所以我写了大量所谓的新绝句,试图通过形式去激活中国传统在我身上流动的力量,但是慢慢的我就发现这种仅仅从形式上来做可能还不够”。
两本书的出版,让肖水有了两点重要发现:第一,我们可以在诗歌中进行文体混合,从而改变自己的语言。而将小说引入诗歌,是肖水试图要做的事。第二点,他希望可以将目光锁定到当下的生活,在当下中寻找中国诗歌的存在。“我觉得到目前为止,有一个很重要的观念,就是‘从中国回到中国’,从中西交杂的中国回到传统生生不息的中国。但这点还不足够,还需要再引领到另外一个口号,这个口号是对我自己的,不是对大家的,但我觉得对大家都会有意义,就是我觉得对写诗的人来讲‘要在日常中见中国’。”
给肖水带来巨大影响的作品是《聊斋志异》,“《聊斋》具有极强的现代性,它在非常短小的篇幅里有完整的叙事,这个完整的叙事里包含了非常强大的诗意” ,肖水决定就写当下日常生活,写朋友的故事,写听来的故事。“我觉得我试图从诗歌的土地上看到小说家的努力。”虽然自己希望能够激活传统,但是肖水非常反对在诗歌里面用古典的词汇,“反对在诗歌里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异国情调的或者说边境地区的边塞诗人”。
“能够一直持续把诗写下去的80后确实不多了”
肖水说陈昶是可以与自己全天候随时通话的好友,二人经常会交流关于诗歌的想法。陈昶说今天来之前还在和肖水开会,但肖水对晚上的活动并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后来我一想也行,可能诗人都是这样的风格,也许这样的效果可能更好,大家在这样的一种诗歌的烟雾袅绕里面随心所欲地谈一谈” 。一场关于诗的漫谈,就此开始了。
陈昶认为,写诗是持续的脉络,像跑马拉松一样的,她见证了当年很多诗人光芒璀璨的登场又慢慢淡出,“能够一直持续下去把诗写下去的80后确实不多了。”“我们当时有一个口号,叫‘肖水已经40了’,这个话是有象征的。80后这一代,最年轻的徐萧过了而立之年,像肖水已经到了四十不惑。这一代人其实已经算是很成熟的作家,但是因为整个时代包括空间格局在变化,觉得30—40还是很年轻的作家。”在陈昶看来,肖水的创作之路从未有过长久停留,他一直在摸索和变化,二人之前谈过肖水提出的“回到中国”理念,陈昶觉得,这里的“回到”不是把历史和时间往前推,而最终面向的是未来,以诗歌的方式对文化上的复兴。
同为诗人的徐萧认为,小说有一个完满的闭合情节结构,而肖水一直坚持用四行的绝句形式,“在这种篇幅的限制下做这样一个体量的工作是十分困难的”。《两日晴,郁达夫》在徐萧眼里,有两个重要的特点,“肖水几乎都是在写心事,他的诗歌里面以心事、情绪作为一个贯穿诗歌的主线。在他的诗歌里面只是加入了叙事的手法,但不是叙事诗,肖水写很多江河湖海山川寺庙建筑,他通过这种拉远的方式跟叙事的故事情节保持一定距离”。其次,徐萧觉得写诗的人或许很多,但面向未来、能够跟国际对话的诗人并不多见,肖水的拓展性让他在当代中国诗坛,显得非常可贵。
以诗歌为普通人立传,一册在手便挽住了诗人之歌
在肖水的写作里,没有振臂高呼的口号,尽是些微小的身边之物。虽然下笔的着眼点不同,但徐箫认为,这种对具体的人的关注还是非常珍贵的。
读本书之诗,就如从这样的窗中窥见了诗人行踪:穿过故乡与城镇,看街角习以为常的风景,捕捉转瞬即逝的情感,印刻朦胧的言语,拨动情节的起承转合。
令徐萧惊喜的,还有这本书的装帧设计,“我觉得很少有出版社能这样用心地做一本诗集”,更笑言这如果自己出下一本诗集可能也会选择这里。因为肖水的诗每个句子很长,所以并不适合做成传统的开本,《两日晴,郁达夫》选用诗集很少采用的方形开本,既与本书“当代绝句”极强的形式感相映衬,又给人以“音乐专辑”的既视感。一册在手,便挽住了诗人之歌。
诗人,北京师范大学终身特聘教授欧阳江河评价本书说:“当代绝句,类似于一个装置,诗人肖水将自己对诗意之美、存在之幻、时代之变的深度切问,纳入其内,从中转化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折痕、磨损、物像、灵韵。显而易见,肖水是一个有深处的直觉力,有方法论和世界观,有纯正诗学品位的诗人。”
鲁迅文学奖得主陈先发读后感叹,“肖水以精进不止的写作状态、个性独标的形式感和出色的语言掌控能力,为当代汉诗打造了一份独特而深具意味的诗学样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