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思想库研究员 | 魏英杰
又是一个教师节。
几个群热闹了起来，一个初中同学群，年过四十的老同学们，在祝初中班主任、老师，以及成为老师的同学节日快乐！
想想，班主任当年教我们的时候，还是刚毕业的小伙子。如今，他有些学生的教龄都超过20年了。
我儿子的小学家校群，也有不少家长给老师们发祝福和献花。当然，现在正在用的初中家校沟通群，更是热闹非凡，一派节日氛围。
相比之下，儿子培训班的群，虽然也有家长发节日祝福，但是显得稀稀拉拉，发祝福的人寥寥无几。至于停掉的那些培训班的群，更是沉寂在海底，无人问津。
01
这是“双减”之下的第一个教师节。
这个节日，很多从事校外培训的老师，恐怕心情复杂。有些校外培训机构，已经倒闭。有些老师，也许已经离开了这个行业。
▲图/图虫创意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他们都是典型意义上的老师。他们曾享有过这个行业的荣光，而如今正在承受这个行业崩塌的阵痛。
在这个节日，连这个行业的教父级人物俞敏洪都说：今年的教师节，我不敢给老师们写信，因为很多老师都失业了……
▲俞敏洪的朋友圈（图/网络）
有一句被误用的流行语：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如果把教培行业的轰然倒下看做一场雪崩，我依然觉得，从事这个行业的老师是无辜的。
教培行业高歌猛进，资本无序扩张，又或者什么上市套现，都是机构和资本的事情，跟这个行业的老师无关。
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教育焦虑，又或者什么剧场效应，很大程度上也跟这个行业的老师无关。
教育培训的发达，确实会激发和放大了家长的焦虑感，而这种焦虑感又吸引了更多家长把孩子送进教培机构。但是，这个行业的需求和供给关系，始终没有改变。
在这里，教培机构和学校都是供给方，而不是需求方。
这种教育培训的需求是如何产生，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异化的，还有着更为深刻的背景。但不管怎么说，教培机构的老师都只是提供培训服务的从业人员，而不是教育焦虑的“始作俑者”，更不是教育培训异化的“帮凶”。
作为教育培训机构的老师，他们的职责非常清晰，就是和学校老师一样，教给孩子们知识，提高孩子们的应试能力。
▲图/图虫创意
可能有人会说，教培机构老师也是在搞应试教育，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问题是，应试教育又不是教培机构的老师发明的，更不是他们能够影响和左右的。如果他们不能适应应试教育的游戏规则，那么别说他们，连教培机构都会被市场淘汰。
再说细一点，哪怕应试教育也并不完全就是错的，我们要反对的究竟是应试教育本身，还是应试教育的哪些弊端，是不是也该搞搞清楚？而应试教育的弊端，和教培机构老师乃至学校老师又有多少关系呢？
让教培机构老师来背应试教育之弊的锅，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
02
固然，在教育培训市场搞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作为这个行业的从业人员，老师们也享受到不少好处。
教培老师的收入普遍高于学校老师，有的教培老师的收入可能是学校老师的几倍、几十倍。好的教培老师也很“香”，在哪里都有人抢着报名，受到家长们的追捧。
也因如此，这个行业也吸引了不少名校毕业的精英。北大、清华、浙大毕业生到培训机构任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们大多对这个职业曾经也有很高的认同感和获得感。
但是，教培老师的辛苦和劳累，并不是谁都看得见，更不见得谁都能认可。
我认识一个培训机构的数学老师，年轻又漂亮，走在大街上应该回头率不低。但是，你不能听她开口说话，因为形象和嗓音给人的感知太不一样了。她的嗓子永远是沙哑的，又低沉又嘶哑，你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声音。
因为她太拼了，把嗓子都拼坏了。
只要孩子上过她的班，连家长都会像学生一样“害怕”她。她的上课风格，是像老母亲一样盯着每一个孩子。当天作业没做完不放过，一道题不会不放过。
她会深夜一两点还在给家长和学生发语音，讲习题和重点。如果有学生一天没来，她会追着家长问是怎么回事，然后直到孩子把补课视频看完、习题做完才罢休。
▲教培老师深夜为学生解答问题（图/网络）
再强调一下，她是每一个学生都“不放过”。这种做法，连很多学校老师都做不到。她这种认真和敬业的劲儿，用收入高是无法解释的。你只能说，她是真的热爱这个职业，真的把学生当作自己的孩子。
这种优秀的教培老师固然不是全部，但也不在少数。因为多数教培老师知道，评定他们的唯一指标就是：孩子在他们手上，成绩能不能得到真正的提高。
当然，教培老师也不是应试教育机器，他们还必须懂得教育方法。上过某机构培训班的家长应该都能感受到，该机构的任课老师是公认的会讲课。风趣、幽默、机智，仿佛是他们的标配。上课前讲些小故事，跟学生打成一片，上课时调动各种元素来提高学生的注意力，课后各种贴心小礼物，花样层出不穷。
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保持24小时在线模式，不管什么时候问他们问题，都能得到及时的、不厌其烦的回复。有一个老师，我儿子已经不上他的课很久了，只要问他什么题，他一样当作自己学生认真解答。
这种负责任的态度，会搞得你自己都不好意思。
▲图/图虫创意
不知道别人碰到的教培老师是什么样，我只能说，我碰到的多数教培机构老师，都给人留下了认真负责、热情勤快的印象。他们和多数人一样，是普通的劳动者，也和很多职业不一样，他们是在平凡岗位上努力做出无私奉献的人。
他们当得起“老师”这个称呼，也担得起教书育人这份职责。
对教育培训行业，我有过不少吐槽。但今天必须说一句，对这个行业的老师，我心里一直保持着敬意和感激。
03
如今，他们正在承受着一个行业的巨变，以及因此带来的阵痛。他们的人生也因此面临着艰难抉择，命运也可能就此发生改变。
这是“双减”带来的一个必然后果。
▲中学校门外教培机构举牌招徕家长（图/视觉中国）
但是，“双减”有错吗？“天下苦课外培训久矣”，这不是空话，确实是包括我在内许多家长的心声。而“双减”的目标，就是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学业负担和课外负担。
这些年来，教育“内卷”已经让多少孩子失去童年，让多少家庭失去欢歌笑语。如果不及时改变这一现状，对整个社会产生的负面后果非常大。
“双减”落地后，如何才能改变这一现状，涉及方面很多，不是本文所能展开讨论的。这里只想说的是，“双减”不仅是一场校外培训的治理整顿，也涉及教育格局的重大变化，同时关系到不同群体切身利益的重新调整。
在这其中，教培机构老师无疑会成为改革的利益受损者。即便如此，在这个节日，他们一样配得上鲜花和祝福。
教培行业风光无限也好，凛冬到来也罢，教培老师的本分都只是教书育人，在这个岗位上挥洒才能、尽心尽职。和学校老师一样，在今天，我们也要对他们说一声：谢谢，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