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这句话出自《泰卦》,是《泰卦》九三爻辞。下面我们就解读这句话:
【原文】
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象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一)释字(词)
陂
读bēi。《说文》:“陂,阪也。一日沱也。从阜皮声”。
“陂”与平相对,所以“陂”有不平、倾斜、起伏的意思。不平者,于阜为陂,于土为坡,于水为波,于言为诐,于人为佊(佊子俗称痞子)。“陂”指不平,有起伏。
福
指祭祀所用的酒肉。《周礼·天官·膳夫》:“凡祭祀之致福者,受而膳之”。祭祀完毕分赐祭品称为“赐福”。
际
《说文解字·注》:“际,壁会也。两墙相合之缝也。引申之,凡合皆曰际。”两者之间称为际。
(二)释象
《泰卦》天时在仲春之月,是万物萌发、出达之时,然九三居多凶之位,注定其在发展的道路上会有波折、艰辛,故曰“艰贞,无咎”。
九三是震体主爻,“震为大涂”。“涂”通“途”,“大涂”就是大道,指平直的道路。九三象为一条平直宽阔的大路,故曰“平”。九三之路平直宽阔,这只是暂时现象。考察《泰卦》的卦变形式,九三作为动爻的卦变形式有两种:一种是《泰卦》先变为《节卦》,然后《节卦》再变为《困卦》;一种是《泰卦》先变为《既济卦》,然后《既济卦》再变为《益卦》。
先看第一种卦变形式。《泰卦》先变为《节卦》,然后《节卦》再变为《困卦》。《泰卦》先变为《节卦》时,《泰卦》九三成为《节卦》九五。《节卦》九五为艮体主爻,“艮为山,为径路”也就是艮为山路,山路崎岖不平,故曰“陂”。可见,《泰卦》九三“平直宽阔”的大路只是表象,在前进的道路上,还会遇到崎岖不平的山路。在前进的道路上,从来就没有只平而不陂的道路,故曰“无平不陂”。
再看第二种卦变形式,《泰卦》先变为《既济卦》然后再变为《益卦》。《既济卦》九三就是《泰卦》九三。《既济卦》九三爻辞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小人勿用”。其《象传》释曰:“三年克之,惫也”。可见,《既济卦》九三的发展道路亦很艰难,多年伐鬼方,虽则克之然亦惫也。《益卦》上九爻就是《泰卦》九三爻,《益卦·上九爻辞》曰:“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其《象传》释曰:“莫益之,偏辞也;或击之,自外来也”。可见,《泰卦》最终变为《益卦》,《泰卦》九三爻的发展道路亦不是一帆风顺的,充满了艰险。《泰卦》先变为《既济卦》时,九三成为坎体主爻,“坎为险,为沟渎”,路险而有沟渎,亦为不平之路,故亦曰“陂”。第二种卦变形式,同样说明一个道理:“无平不陂”。
再从消息卦阴阳消息的角度讲,《泰卦》是由《复卦》变化而来的。《复卦》是一阳来复,而《泰卦》已复三阳。从消息卦的角度看,《泰卦》九三就是《复卦》初九一步步升上来的。升而曰“往”,不是《复卦》初九一阳来复,就不会有《泰卦》九三之所往,故曰“无往不复”。
“无往不复”体现了生命的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这是一种变化和联系的观点。《泰卦》九三为震体主爻,“震为龙”;九三上面为坤地,下面为乾体,“乾为天”、“坤为地”,所以《泰卦》九三象为天地之间一条乘时变化的龙。龙之变化,春分飞于天,秋分潜于渊,有往有复,循环往复,方今春分,龙飞升于天地之间,故《象传》释曰:“无往不复,天地际也”。
《泰卦》九三是震体主爻,“震为蕃鲜”。“蕃鲜”指的就是丰盛的祭品,包括酒肉等,雅称为“福”。“蕃”的本义是草木茂盛,《说文》:“蕃,草茂也”。这里指众多、丰盛。《诗·唐风》:“椒聊之实,蕃衍盈升”。“鲜”在这里指祭祀用的食品。“鲜”与“献”皆指祭祀时所进食品。《诗·小雅》:“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礼·月令》:“天子乃鲜羔开冰”。《正韻》:“鲜,与献同”。古代把祭神的酒肉称为福,把分得祭祀用过的酒肉称为“受福”。古人十分重视“受福”,认为这是一种崇高的礼遇。“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论语·乡党篇》),孔子把祭肉看得比车马还重要,就是这个道理。
孔子曾在鲁国官至大司寇,使鲁国得以大治,可鲁定公後来却接受齐国美女宝马,沉迷于女色,不理政事,孔子多次劝谏不听,君臣产生嫌隙。孔子便以郊祀分赐祭肉试之,结果鲁定公郊祀之後,果然未赐祭肉给孔子,说明鲁君已无心重用孔子,专心国事,孔子于是离鲁国而去。“震为蕃鲜”,即祭祀所用祭品,这里换言曰“福”,故曰“于食有福”。《泰卦》天时在仲春之月,生机盎然,天道有孚。九三适逢其时,必有大的发展,尽管发展道路会有波折,故曰“勿恤其孚,于食有福”。
(三)义理
事物发展的前途是光明的,但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事物处于上升、前进的发展阶段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远大的前途,但事物的发展从来就不是无中生有的,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往必有复,不复则无往,故言“无往不复”,说明事物的发展不会是无中生有的,而是有因果关系的。平是相对而言的,不平才是绝对的,故言“无平不陂”,说明事物的发展不会是一帆风顺的,道路不会是绝对平坦的,而一定是艰难曲折的,认识到这一点,就会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应对前进道路上的一切艰难险阻,故断辞曰“艰贞、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