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石
1998年我从记者站调回湖南日报编辑部后,报社有些类似年终总结会等各种典礼,就委托我撰写楹联。这个事,对我并不太难。因为我从小就背诵过车万育的《声律启蒙》,对于风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晨空,……读得很熟。同时父母也都颇通诗文,告诉我对对子是一种语法练习。读懂了字词的对仗,词性的区分,词义的搭配,就对语法无师自通了,这是最有效的语文基础练习。
的确,后来随着对文字的理解和使用,觉得对联讲究对仗,讲究平仄,真的能使文章写得干净洗练,气势和文采也会随之而来。善写文章的都很会用这种古文化中的"内功“。如毛主席在论中国革命的前途展望时,他用的排比句,”如遙望见海岸线上桅杆的航船,如看到天际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如想象到一个躁动于母腹即将成熟的婴儿。“ 抑扬顿挫,淋漓酣畅,就是很别致地吸取了对联的的基因。
鲁迅讲到"国粹”时,概括成”溃烂之时,美如奶酪;红肿之处,艳若挑花"一段,几乎成为经典警句。他就是在述说文化的价值观的散文句子里,也可以窥见到他的古文风韵:拾煤渣的老太婆无论如何没有煤炭大王蚀本的苦恼,郊区的灾民自然不会去种兰花,而贾府的焦大,也绝不会去爱林妹妹的。我们好好体味,就会感觉到那种久经浸染的文化功力,把语言之美的魅力,表现到了巅峰。
可以肯定,没有这种长期的古文积淀,现代文不可能写得如此出神入化。所以,著名文章学家章学诚指出:一字不安,全句为之梗塞;半句未妥,通篇为之蹉跎。对联读多了,自己写起文章来,结构能力,概括能力都有很大的促进。尤其写文章时,中间一些芜音累句,赘言胼语,会很自然地消除殆尽。当然,更重的是对联要经常去练,经常去做,方才能磨砺出气势,格局,方能罩古笼今,得心应手。
谢石书法作品
记得钱学森同志逝世,报社设专版悼念,约曾德风同志写了《钱学森之问》的文章,约邹放平同志作了两首七律,为了丰富体裁,要我也写幅挽联。并且要求写得既沉痛,又大气,这类挽联全国都会写的,不要被同类报纸比下去。因此,我稍加组合,写成了《挽两弹一星之父》:
在民族不愧脊梁,在学界堪称泰斗,举世尽悲伤,满腹经纶,倾酬大地;
为国家争得地位,为百姓带来安宁,此生真伟大,两弹光热,永震长天。
第二天发表出来之后,不少人专门打电话来称赞,说对钱学森的一生功绩概括得好。尤其是为国家争得地位,为百姓带来安宁很精准。真是满腹经纶,倾酬大地;两弹光热,永震长天。
报纸一登,只知道我当过赤脚医生,当过民办教师的家乡,还居然晓得我会写对联,于是各项庆祝活动,就请我赐稿。小子本无才,霸蛮要我来。乡梓意难拂,拼凑去交差。于是就是给家乡旅游景点,新兴项目,历史文物,学校庆典撰写过一些楹联。但是我常常是信手在手机上键成,加之又要得快,难免错讹。当然也有好一点的。例如湘籍陕西著名书法家李贵明先生回家传播传统文化。我应邀参加,便撰了一幅楹联相赠:
年华不负,数十年翰墨,数十年篆刻,沉淀数十年湘韵;
岁月方长,八百里衡岳,八百里洞庭,挥洒八百里秦川。
李贵明书法作品
李贵明先生看了,非常感动。著名诗人、楹联家钟九胜在跟帖上点赞:该联"数十年","八百里”两个数字本身就气象阔大,再兼三次反复,更显笔力雄健,大气磅礴,产生了巨大的感染力。虽是礼节性过誉之言,但确是把作者当时对此联框架的构思分析倒是真实的。
如有兴趣,可以闲暇时,学学对对子,对思维,对写文章,对品评历代嘉联,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