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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的一天,陈衡哲已经是72岁的高龄,人到了这个年龄,总有些零件不是很好用了,陈衡哲也没能逃过,她有眼疾,但她还是挣扎着写下了一篇文章,叫《任叔永不朽》。
文章中的任叔不是别人,正是和她相伴四十余年,和她共同抚育三个孩子成长的丈夫任鸿隽。文章中最打动人的不是为人妻的“温良恭俭让”,不是风花雪月的美丽诗句,而是任叔曾给她的一句承诺:
你是不容易与一般的社会妥协的,我希望能做一个屏风,站在你和社会的中间,为中国来供奉和培养一位天才女子。
他做到了,她铭记了一生。
谁又能想到,这个满怀深情写下文章来缅怀自己丈夫的陈衡哲在早年曾向父亲许诺终身不嫁,父亲还取笑她,要在衙门后面给她建个尼姑庵。
这话还得从陈衡哲还是一个13岁的小姑娘时说起。
1980年的盛夏,陈衡哲出生在江苏常州的武进,祖父,父亲都是清朝的官员,外祖父庄家则是常州四大家族之一,母亲庄曜孚是有名的国画家,擅长诗词。细细想来,陈衡哲生活的早期,母亲对她的影响最大,得益于母亲宽容,才成就了她华丽的人生。
陈衡哲能跳出封建社会的牢笼,书写无比精彩的人生,除却母亲,还得益于她有一个好舅舅。13岁那年,舅舅接她到广州,后来又安排她到上海,并致信蔡元培,让他接受自己的外甥女为新办女校的学生。没曾想,当13岁的小姑娘陈衡哲独自一人战战兢兢地到了上海,却连蔡元培的影子都没找到,她误打误撞地进了一所医学院。
这医学院很是特殊,教学没有规范,不教授化学,也不教授其他科学学科,只教授英文。有时候她还要随老师出诊,见识了孩子分娩,甚至婴儿死亡后,她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学习医学的那块料。学习了几年以后,在四川做官的父亲回省,紧急招她回去。
到了家她才知道,父亲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是一位高官的儿子。这在父亲眼里再正常不过了,女儿已经17岁了,已经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而且以其家族的显赫,嫁给高官的儿子也不足为奇。
但17岁的陈衡哲一口回绝,她给父亲说现在的她还不想结婚,更不想和一位自己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结婚。
父亲大怒:“我可不想看见我的女儿像街头的下贱女人一样自己选丈夫。”她则回应父亲:“我永远不结婚。”
母亲出来调停,但父亲依然没有改变决心,说要停掉对她的经济资助,她茫然无措,在家里待了整整一年。
一年后,她去了苏州的常熟,见到了改变她人生走向的第二个人,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太太——她的姑妈。
这位姑妈,诗词歌赋甚是出色,包括医学也颇为精通。在姑妈的引导下,陈衡哲继续学习中国经典,并自学英文。为了讨好姑妈,她还试着翻译英文诗词给姑妈看,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在人家的屋檐下生活。这无形当中却增加她英文的功力,为以后的考取出国留学的资格增加了胜算。
陈衡哲对这位姑妈甚是感激,特别感谢姑妈的引导和鼓励,她曾下过一篇长文来纪念姑妈,称她为“使一种黑暗的前途渐渐有了光明,使我对于自己的绝望变成了希望,使我相信,我这个人尚是一块值得雕刻的材料。”
1914年仲夏的某一天,陈衡哲在报纸上偶然看到清华大学面向全国招考女留学生,考取者可获得奖学金,去美国留学五年。
她心动了,但那些考试的科目,她好久都没有碰过了,很快对自己没有了信心。在姑妈的一再鼓励下,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来到了上海参加考试。考试完她就不敢看了,后来还是这位把她引导出泥潭的姑妈写信亲自告诉她,她被录取了,那次一共录取了十人,她排名第二。
在她准备离开的那天晚上,年逾花甲的姑妈与她同床而眠,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更可能的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姑妈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这个姑娘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能和她谈诗作对,畅谈理想的人,想到这里,姑妈潸然泪下。
1914年的8月15日,“中国号”蒸汽机船运载着100多个男生和14个女生,从黄浦江畔起航,驶向大洋彼岸的美国,这一行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21年后的1935年,陈衡哲已是功成名就,她为自己写了一本自传,书的结尾就落在了这次远行上:“我曾经是经历过民国成立前后剧烈的文化和社会矛盾,并且试图在旋涡中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们中的一员。”
提起命运的改变,就不得不提到影响陈衡哲终身的一个人,那就是任鸿隽先生。
他早于陈衡哲一年来到美国,早在辛亥革命前就已经剪掉鞭子,东渡日本留洋了,思想新锐。1915年,陈衡哲抵达美国的第二年,任鸿隽任《留美学生季刊》的总编辑。
陈衡哲经常给杂志期刊写稿子,其中的一篇就投到了《留美学生季刊》,用的是“莎菲”这个笔名,没想到的是,任鸿隽自从接到陈衡哲的这篇稿子,就认定她是一个文学天才。于是,两人经常通信,约稿,互相讨论。
有一次任鸿隽与胡适等人正在那苦思冥想赋词作诗,突然收到了莎菲寄来的诗句:“初月曳轻云,笑隐寒林里;不知好荣光,已映清溪水。”任鸿隽看到这首诗,喜欢得不得了,说:“我在新大陆发现了一个新诗人。”
才子佳人,干柴烈火,鱼雁传书中,早已情根暗种。1916年的夏天,任鸿隽终于等来了和陈衡哲的相见,对于这次相见,任鸿隽曾写道:
“心仪既久,遂一见如故,爱慕之情与日俱深,四年后乃定终身之约焉。”
1920年回国后,两人完婚。
任鸿隽和陈衡哲原本就是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甚是让人羡慕,而另外一个人,大名鼎鼎的胡适,却给这个故事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色彩。
任、陈、胡三人是当时有名的“铁三角”,似乎提起陈衡哲就免不了要提起胡适,这也难怪,陈衡哲和胡适的友谊长过她和任鸿隽的爱情。
陈衡哲的英文回忆录中,第一个出现的男同学就是胡适:“(写信这件小事)它使我后来很同情一个在美国留学中的中国同学倡导用中国的白话文取代文言……”
这个“中国同学”便是胡适,无独有偶,胡适也曾在他的文章中说过陈衡哲是新文学运动中“一个最早的同志”。甚至陈衡哲的女儿任以都也曾坦诚地说过:
“……不过,要是当初胡适没有订婚,最后会有什么结果,我就不敢忤逆了。”
陈衡哲和胡适的认识也是陈衡哲在美国留学期间,他们也是因文字而相识。任鸿隽和胡适是好友,任鸿隽有一次耍逗胡适,拿了陈衡哲的一首诗给胡适看,胡适看了之后说:“足下有此情思,无此聪明。此新诗人其陈女士乎?”
1917年,也就是陈衡哲和任鸿隽相识的第二年,任鸿隽陪胡适来访陈衡哲,“铁三角”关系从此奠定,“三人邮筒往返几无虚日”。
即便到了后来,任和陈结婚,胡适对陈衡哲也是一直关注,有人曾评价说,他们三人的关系,像是“一家亲”,既不是爱情,但也不完全是友情。
陈衡哲的长女乳名“ 咏荷”就来自胡适为他们夫妇提的一首诗,胡适有一个女儿的小名叫做“素菲”,这名字一看就是英文的音译。据唐德刚说,胡适最讨厌别人给自己起英文名字,但是他却给自己的女儿起了个“洋名字”,而且和陈衡哲一直用的笔名“莎菲”极其相似,大有“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的嫌疑。
不仅如此,三人之间也是书信不断,陈衡哲的信里经常有:“少了一个你,晚霞的颜色就太媚了,晨星就笑得太可爱了,寒林的疏影也不愿意在月光之下作态了。”“像明珠一样,永远在我们的心海里,发出他的美丽的光亮。”说实话,看了这些信,总觉得有些过于暧昧,用现在比较流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友情之上,爱情未满”。
1961年11月9日,任鸿隽突发脑溢血在上海溘然长逝,71岁的陈衡哲悲痛万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铁三角”之一的胡适,可惜那时胡适在海峡对面,因政治原因,和她早就断了联系。陈衡哲设法与在美国的女儿通信,让女儿想办法找到胡适。更可惜的是胡适接到信并回复时,已是隔年。
1976年的,陈衡哲因肺炎在上海广慈医院与世长辞,享年86岁。她的一生,无意中创造了许多“第一”,是其他人望其项背而无法企及的:第一位官派留美女学生,第一位近代中国女教授……
她出生于一个封建家庭,好在有一位开明的母亲和一位早早地接触外部世界的舅舅,她在自己的回忆录里经常提到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听舅舅讲外面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反抗和勇气,试想一下,那个时代,有几个女孩子能有勇气对父母为自己安排下的婚姻说“不”。
她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过:“永远不要在狂吠的恶犬面前示弱。你得保持镇静和勇气,仿佛你是他们的女王,那么危险绝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她离去了,但她留下的传奇、勇敢、坚毅和风雅却永存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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