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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之细,细如牛毛。 相思如雨,雨下不停。 窗外的秋雨淅淅沥沥,让人想起这两句话。 前一句是讲做学问应该一丝不苟,后一句是讲离愁别恨绵绵不绝。把看起来不相干的两句话放在一起,并不是谈汉语里的顶针手法,是说一件事:汉语是非常讲究意境的。 有一次孔子的学生问孔子:老师,您历尽千辛万苦,但如果最终您的治国理政的理念得不到推行怎么办?孔子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孔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给出了一种意境:如果不能实现理想,就划小船漂流在海上。这样表明自己的态度,让人思考,给人启迪,留下意蕴隽永的审美体验。 《周易·坤》:初六,履霜坚冰至。短短七个字,创设出意境,阐释了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可以达到质变的道理。《庄子》采用寓言营造意境,更具特色,庄生梦蝶,庖丁解牛,鹏程万里…… 毋庸置疑,与其他古典文学相比较,中国古典文学是世界上最优秀最发达的,其主要原因,就是天人合一思想观念在起主导作用,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使得中国文学有其他文学所不具备的无与伦比的魅力:春夏秋冬都是人生,风霜雨雪皆为情感…… 《诗经》里的“托物起兴”,如“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代陕北民歌信天游“树梢树枝树根很,亲山亲水有亲人”等等,都是这种观念的体现。 唐诗宋词最讲求意境。秋风秋雨有悲凉肃杀色彩,借秋风秋雨可以表达人的思想感情,这里仅举一例: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靖康之变后,李清照的国破家亡之感。 近代,满清王朝风雨飘摇,女革命家秋瑾的“秋风秋雨愁煞人”振聋发聩,她不是为一己之私发愁,她是为中华民族的前途命运而发愁。 封建士大夫更多考虑的是自己建功立业、封侯拜相。 剿灭太平天国以后,湘军集团势焰熏天,曾国藩功高盖世,面对满清统治衰落,心腹将领力劝曾国藩登大位,统六合,代替满族皇帝,曾国藩不置可否,拿起毛笔写下这两句话: 倚天照海花无数, 高山流水心自知! 这是他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后的理性决择。 他的学生李鸿章有: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慷慨豪迈,震惊世人。 与这种意境截然不同, 青年毛泽东有“粪土当年万户侯”,和“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青年周恩来有“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两相映照,两种意境,两种胸怀,两种人生道路。 1957年,世界社会主义国家齐聚莫斯科开会,毛主席在发言当中提到,现在是东风压倒西风。 他给大家呈现的是一种意境:苏联爆炸了原子弹,研发成功核潜艇,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规划顺利推进,国力蒸蒸日上。社会主义阵营形势一片大好,发展势头压过西方资本主义阵营。 然而,与会各国翻译的水平不可谓不高,就是翻译不出那种意境。 主席是在借用《红楼梦》当中王熙凤的常说的一句话,表达中国人民勇往直前的自信和决心。 西方文化没有天人合一的观念,他们对中国文化理解起来,就颇费一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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