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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龙阳县青草湖》
唐珙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飒飒秋风,似乎一下子把洞庭湖水吹老了许多,一夜愁思,湘君也满头白发了。酒醉后忘却了水中的星辰只是倒影,清朗的梦中,我仿佛卧在天河之上。
“龙阳县”,今湖南汉寿。“青草湖”与洞庭湖两水相通、一脉相连,位于洞庭湖的东南部,因湖的南面有青草山而得名。湘君:尧的女儿,舜的妃子,死后化为湘水女神。传说湘君闻帝舜死于苍梧之野,追随不及,啼竹成斑,“湘妃竹”(“斑竹”)由此得名。
此诗作者唐珙,字温如,元末明初诗人,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在乡里以诗知名,但作品传世不多。生平仅略见于《御选元诗》卷首《姓名爵里》 、《元诗选补遗》小传。然而,通过这样一首生动的七言绝句,诗人特有的精神风貌已十分清晰地呈现在读者眼前。
起句一个“老”字,将人们的思绪一下子带入洞庭湖水那茫茫苍苍的开阔境界中,与春日里轻漾宁静的碧水相较,一种深沉的逝川之感油然而来,诗人悲秋之情隐隐而出。而湘君一夜白发形象的塑造,更是令深广的秋色顿增深沉悲切之感。此时萧瑟之秋景,竟使美丽的湘君一夜间愁的满头银发。此一新奇的构想,更使人想象到萧索秋色之触目惊心了。诗人自己的迟暮之感、衰颓之意,也尽在不言中。
入夜时分,波静涛息,明亮的银河倒映在湖水中。湖边客船上,诗人怡然自乐,终至于醺醺然醉了,随波睡去。醉梦中,他仿佛觉得自己不是在洞庭湖中泊舟,而是在银河之上荡桨,船舷周围是一片星光灿烂的世界。诗人的梦境犹如童话般美好。满船清梦,载着诗人思量着的人生。梦无形体,却说清梦满船;梦无重量,却用“压”字来表现。如此真切的幻觉,从梦境的清酣,不难觉察出诗人对于摆脱尘嚣的愉悦。在古诗词中,描写梦境的诗作并不少,然而能如此诗般清新奇丽又含蓄丰富,则着实不多见。
天在水:天上的银河倒映在水中。杜甫《小寒食舟中作》中有广为传诵的名句:“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春来水涨,江流浩漫,在舟中飘荡起伏犹如坐在天上云间;诗人身体衰迈,老眼昏蒙,看岸边的花草犹如隔着一层薄雾。“天上坐”、“雾中看”也带出了作者起伏的心潮,不仅是诗人暗自伤老,而包含着更深的意绪:时局的动荡不定,也如同隔雾看花,真相难明。从这一句可见杜诗的笔触细腻含蓄,诗人的忧思之深及表现力的精湛也得到了集中的展现。
而“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与这一句杜诗相比,则更加充满了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笔调轻灵,不拘一格,超尘脱俗。无论写景叙梦,都有虚有实,诗境之缥缈奇幻,构思之新颖独特,为前人诗作所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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