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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夔,南宋一位一生到处游历,并从未入仕的词人,他精通音律,笔调清新婉转,成为典雅词派的典范。今天要介绍的正是他的一首《踏莎行》,这是他于孝宗淳熙14年自故乡汉阳往湖州途中,夜宿金陵江上梦见恋人,有感而作,成就了这一首经典之作。美学大师王国维对于姜夔其他词作“无感”,独独这首词中2句为他的“最爱”。
南宋·姜夔·踏莎行
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夜长争得薄情知?春初早被相思染。
别后书辞,别时针线,离魂暗逐郎行远。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
踏莎行,又名《江南曲》、《芳心苦》、《度新声》等,本词牌为双调58字,上下同调,每片各5句,各句按字数分别为“四四七七七”,现在先来看一下本词牌的平仄安排。
‖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
‖表示上下片同调,加粗字为可平可仄。各片四言双起,通常要求对仗,且本词牌各片的第2、3、5句押仄声韵。同样,本词谱使用的全部为律句,与此前我们介绍的词相同,四字句正是七言律句的前四字,分别为仄仄平平与平平仄仄;3个七字句因为第3句与第5句平仄类型相同,实际上只有2种,正是2个七言平起的标准律句: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
又因为上下同调,且第4句为平脚句,又押仄声韵,这样一来,押韵的正好是平平仄仄与2个平平仄仄平平仄这3句,且后边不须如律诗般要求黏对,所以这一首《踏莎行》的词谱我们花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记住了。
现在再来看看词人在词中描述的梦中所感。词人在本词有自注,“自沔东来,丁未元日,至金陵江上,感梦而作”,正说明他在淳熙14年元旦这天,在金陵的长江边上所作。上片开头3句就是在感慨:我怀念的她啊,轻盈而又娇弱的她啊,刚刚的梦里面分明又再次和她相见了。燕燕与莺莺都代指钟爱的女子;华胥,代指梦境,语出《列子·黄帝》,胥,平声。
词人出生于孝宗绍兴25年,现在他刚过而立之年,对于爱情总是有着极大的眷恋的。于是在后2句他说,我梦中的她啊,又如何知道我的薄情?只因为好梦太短,夜太长,偏生让我早早醒来,叫我在刚刚春初之时便被这相思苦苦煎熬着。一个“染”字用得极为扣人心弦,此句虽不是王国维喜欢的,却让我很是喜欢。
下片前3句大意说,我们离别后她给我的书信,以及她临行前为我缝制的衣物,都被我珍藏,仿佛她对我的思念和依恋,都随着这些一路跟随我远行,一刻不曾离去。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淮南的万千山峰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之下显得那么静寂,若是冥冥之中的月神,将那明月慢慢隐入幽暗之中的时候,又有谁能够再顾及那些静寂的山峰;而我的那个她呢,是否依然在幽暗之中想念着我?她,是否知道我又在梦里见到了她?
这2句让我绞尽脑汁,却依然无法很好地将它的意境展现出来,而词人姜夔将相思用这样一种避实就虚的手法,仿佛随意而为实则用尽琢磨,再以随感而发的口吻呈现到了我们面前。清新工巧的笔法实在让人流连不已,也正因为如此,最后2句让美学大师王国维极为喜爱,“白石之词,余所最爱者,亦仅二语”,白石即姜夔,“二语”即本词最后2句。
姜夔一生旅食四方,作品中绝少家国情怀,多为体现个人情致,因此常为人所诟病,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典雅词风影响了无数后世文人,且不仅王国维认为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诸多文学批评人士同样持此看法。他的词风,正如今日这一曲《踏莎行》,格调高雅且清新脱俗,连王国维多加批评的姜夔“不于意境上用力”,在这首词中也得到了极大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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