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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这是脍炙人口的杜牧名作《泊秦准》。清人沈德潜称之为“绝唱”。
诗的前两句写所见,后两句写所闻,而全无一字写所想。但诗的主题偏偏是落在言外之意的所想之中,可谓高度的凝练,巧妙的含蓄。
全诗通过描写夜泊秦淮的见闻,讽刺鞭挞了那些身负重任而不顾国事,只知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表达了诗人忧国伤时的沉痛心情。这首诗构思精湛而针线细密,前后紧联而浑然一体。
开头生动地渲染了月夜泊船秦淮河岸的环境气氛。迷离的夜色中,寒水茫茫,冷月悄悄,那边是酒绿灯红,低斟浅唱。粗勾两笔,就绘形绘声地呈现了这么一个典型环境,使人感受到晚唐的时代气息,又隐约闪动着六朝金粉的遗影。
后两句在叙述中蕴含着深沉的感慨。那《玉树后庭花》的阵阵歌声,使人恍惚透过那烟笼月锁的夜幕,看到陈亡悲惨的过去,也看见晚唐危险的未来。
它犹如一种媒介,使人从陈后主的荒淫误国联想到江河日下的大唐命运。朦胧的夜色、凄迷的歌声给晚唐舞台上正在演出的醉生梦死的悲剧加浓了色彩,给人带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诗人由此而产生的焦虑、怅惘和悲哀,不是用直抒胸臆的手法,而是通过对商女的埋怨表现出来的。这样,就巧妙地把历史的咏叹与对现实的思考紧密地结合起来。
还有,这首诗炼词精确而用语含蓄,文字平近而寓意深远。
两个“笼”字连用,不仅写出了朦胧、迷茫的表象,而且造成一种满目萧瑟寂静的感觉。这种色彩,表面看来似乎与岸上那秦楼楚馆的歌喧舞闹的气氛很不协调,但它却最本质地烘托出这繁华背后的悲凉冷漠,也正好恰切地映衬出诗人的满怀凄枪。
“近”字乃是勾连上下的关键,它一方面与首句的景色相映衬,构成一个特定的典型环境;另一方面暗启下文:因为“近酒家”,才会听到商女唱的《后庭花》,才会引起更深沉的感慨。
“不知”和“犹”两个词含义更深。这里用影射法,表面是埋怨责怪歌女,实际是讽刺鞭挞那些沉湎声色、不顾社稷的权贵。
《后庭花》,亡国之音也,歌女不知,难道达官贵人也“不知”?如果他们不欣赏:歌女为什么要唱?也许歌女不知亡国之痛,难道达官贵人也“不知”?歌女不会吸取陈亡的历史教训,而达官贵人也“不知”吸取,以致大唐国势日衰,眼看难免重蹈陈亡之覆辙,商女在此不正是在为唐王朝预唱挽歌吗?
也许商女是不知的,难道达官贵人们也“不知”?这“花开不复久”的歌听来实足使“知”者寒心,唱它干什么?而事实上她们还在唱!所以,这里“不知”加上“犹唱”,就深刻地表达了诗人极度沉痛的感情,也含蕴着诗人对世道人心的无限愤慨。这些词语千锤百炼而又不着痕迹。四句二十八字,蕴涵着如此深厚的内容,抒发了如此深刻的情感,何愧为“绝唱”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