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丽娜又跟人跑了。
这一次,牛爱国苦笑但不难受,他好像突然理解了庞丽娜,她要的是自由却被自己拴住。所以,她跑了就跑了吧。
能鼓起勇气跟人跑到一个陌生城市生活也是勇气。
牛爱国淡定地做着手里的活,全然没有第一次知道庞丽娜跟小蒋跑时的震惊和茫然失措。这一回,他安静地听着老尚老婆的絮叨和痛哭,这事儿他身在其中又与他无关。
他觉得自己已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都是庞丽娜造成的,她跑了解脱了,还留给他一个烂摊子等收拾。
他又暗自苦笑,要是早点同意离婚就好了,他就彻底与这些破事无关了。
第一次背叛
庞丽娜喜欢和县城照相馆里的小蒋聊天,只要和小蒋在一起,安静的庞丽娜话变多了,人也变开朗了。
她和小蒋在一起是开心,和牛爱国在一起是沉默。
庞丽娜虽是牛爱国老婆,可她爱他吗?不爱,只是到了适婚年龄,经姐姐介绍认识了牛爱国,觉得他话少老实,处了半年没啥大毛病结婚了。
可她遇上小蒋后,才发现,自己不是真的话少,是跟丈夫牛爱国无话可说罢了。在小蒋面前她有的是话,怎么说都说不完,怎么说都说不够。
庞丽娜背叛了牛爱国,也背叛了自己的婚姻。虽说两人也过了两年的和顺日子,还有一个女儿百慧,可是,她还是选择和小蒋在一起,她没有丝毫的难过和愧疚,姐姐提醒她注意影响时,她咯咯笑着表示,牛爱国还不好治?
庞丽娜是理直气壮地跟小蒋好,她根本不在乎牛爱国,也不在乎什么风言风语。
较 劲
牛爱国看到小蒋和庞丽娜有说有笑时,他气晕了。
他坐车跑到了远在河北的战友那里,他没想到自己的老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县城照相馆里,和其他男人谈天说地,置自己于不顾。
他跟战友诉苦,战友劝他没有真凭实据,就装作不知,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牛爱国深觉这是个馊主意,明明看到了什么还要装无知,可要说离婚他真是犹豫,全乎的一个家难道真散了?
牛爱国索性把家搬进了县城,他先是让庞丽娜失去不回家的借口。两人碰面了他就没话找话,实在没话可说了,他就干起了实事,又是给庞丽娜刷鞋,又是给她洗衣服,庞丽娜爱吃鱼,他就学着做,变着法的哄庞丽娜开心。
牛爱国这么做是出于爱吗?不全是,更多的是他想保住家。现实却是,他做了很多自己很累,庞丽娜也仅是感动,还提出离婚。
牛爱国只一句“夫妻一场,我要对你负责。”怼了回去。
他心里苦,庞丽娜也心里苦。
两个心里苦的人拖着、耗着,看谁耗得起谁。
牛爱国自己清楚,他不见得是真想负责,只是想拖着、赖着,几乎是出于报复的心理,却没想到庞丽娜又来一次,让他成了县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第二次背叛
和小蒋断了后,庞丽娜彻底搬回了宿舍,她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和牛爱国再无瓜葛。
两人中间隔着一纸结婚证,各过各的日子。
牛爱国以为庞丽娜老实了,没想到她又和老尚好了,不仅好了还人不知鬼不觉地跑了。
早已对庞丽娜无感的牛爱国倒对这两个人生出些同情来,还有佩服。
庞丽娜有啥,不过是个工人在工厂打工,老尚可不一样,他是开厂的,竟然敢为了一个女人扔下自己的厂子跑,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和她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牛爱国寻思到这一层心理特释然,他和庞丽娜早没了关系,只一纸结婚证书牵着他,也耗着她。
他想若是现在庞丽娜找他离婚,他二话不说立马办手续。
原本是他要拖、要赖着,到现在主动权和决定权变成了在庞丽娜手里,她却跑了。
对牛爱国来说,庞丽娜跑了也好,她不跑留在县城就是他的心病,她跑了,牛爱国心里的大石块也就落下了,心里轻快。
彻底释然
牛爱国是解脱了,可旁人还没释然。尤其是老尚老婆,庞丽娜的姐姐庞丽琴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和妹妹跑了,这叫什么事儿。
她无处发泄,无处可寻,只能来找牛爱国,跟他要人。
没一点道理,也让牛爱国哭笑不得。
但牛爱国还得去找,为啥?就为那一张还存在的结婚证,他就不能不管。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背上行囊踏上了寻找庞丽娜的路,说去找她是说给外人听的,他自己心里早有盘算,找个地方住上十天半个月再回来,权当旅游。
找也是假找。
那一刻,牛爱国又寻思,这么多年靠赖靠混,反而是自己折磨自己,真不划算。
牛爱国的挣扎与苦痛
牛爱国曾一心想留住庞丽娜,保全他们小家,但庞丽娜回报他的是离开。
他有多想得到,就有多少无奈。他将所有的愤怒全部化作“赖”,拖着是他对庞丽娜最重的惩罚。
为了赖,为了拖,他不在乎别人的嘲讽,不在乎别人的指指点点,但要说他内心没有一点波澜是假的。
他还是会在喝的半醉时絮絮叨叨,诉苦自己的不容易,借着酒力,他的痛苦才开始蔓延。
他被自己的执念牢牢套住,他以为是自己严惩了庞丽娜,实际上是禁锢了自己。
他把自己拴在这段早已破灭的婚姻里,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倘若他早下定决心,他会明白女儿百慧对妈妈庞丽娜没有多少感情,她看到妈妈的时候下意识的反应是走开。
他也会发现,自己执着的那个家不一定非要有庞丽娜,可以是他和女儿百慧的家,也可以是他获得解脱,自由后再成一个家。
可惜,他在庞丽娜和小蒋好的时候都没看到这些,只想到要赖的方式保住一个散了的家。
庞丽娜,她很轻松地提出了离婚,因为她早受够了没话,还要抱有歉意地面对丈夫牛爱国,全因她心里有另一个人。
在她眼里,牛爱国做得越多她越想逃。
她不在乎牛爱国,也不在乎婚姻的忠诚,她要的是“有话说,有爱的感觉。”哪怕这一切是不对的,是遭人耻笑的。
所以,牛爱国为她做再多,她都不想留在他身边。
这才是让牛爱国想靠“赖”和“耗”的根源,他也不服气啊。
凭什么你可以背叛我,还不断地伤害我,却仍然能理直气壮地要求离婚?让我更加地无力和不堪。
当庞丽娜彻底离开,牛爱国彻底放下后,他才明白,自己折腾这么久到底图什么?
他以为自己惩罚了庞丽娜,其实到头来最苦的不过是自己。
(全文完。)
(图片来源电影《一句顶一万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