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专栏《诗绿凤细讲红楼梦第3回》的第40章,更多内容请点我上方头像进行关注。
文/诗绿凤
【开讲前小语】
王子敬说:“在山阴(今浙江绍兴境内)的步道上行走,山川景色自然地相互映现,美不胜收,叫人目不暇接。如到了秋冬之交,景色之美就更叫人玩味不尽、难以释怀了。”
解读:
“美得叫人受不了!”多情种子往往有此遭遇。有的人则在一生当中,连一次这样的经验也没有,这不是因他没走过如此的山川,而是因为他天生缺乏悟性,缺乏感受能力。
言归正传,在上一章解读到,王夫人问“月钱放过了不曾?”王熙凤心地坦白回答了姑妈的问话,说已经把月钱发放完了,接着她又告诉了王夫人一件事。
回归文本,我们继续接着上一章的内容往下解读原文:
【“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
王熙凤说到后楼上找缎子这件事,可谓一石三鸟。
其一、借机向众人解释了为何姗姗来迟迎接远客黛玉的原因,是因为找姑妈要给黛玉的缎子“找了这半日”,以此来撇清自己不是有意来迟。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其二、王熙凤特意强调“才刚”,“找了这半日”,意在说明自己这个大管家办事有多么尽心尽力,不是随便一找,而是“找了这半日”。
其三、说“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这句话又给王夫人在贾母面前塑造了舅妈关心黛玉的好形象,显示王夫人知道外甥女这几天就要到贾府,都已经提前给外甥女备好见面礼物了。
你看,凤姐在与王夫人貌似不经意的一问一答中,姑侄二人心有灵犀,彼此周全,在贾母面前演了一出配合默契的双簧好戏。
那么,王熙凤到底找的是什么样的缎子呢?这东西又何以能作为她姗姗来迟的借口呢?
这段姑侄对话大有玄机,看至此还看不出更多深意,还有待像脂砚斋那样说一句“不见后文,不见此笔之妙”。读《红楼梦》的方法,只有逐句细品曹雪芹惜墨如金的每句话,方能得到红楼精髓,句中有真意,看我下面的解读就明白了。
王夫人命凤姐去找给黛玉的东西,凤姐是“找了这半日”认真去执行了,当王夫人听凤姐说没找到这件东西时,王夫人开口说话了:
【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
王夫人这段话诗绿凤有三种解读与读者分享。
第一种解读:王夫人说这句话,是要在贾母面前表示作为黛玉的舅妈,已经在黛玉还未到贾府时,就事先给黛玉准备好了上好的礼物--一种名贵的缎子,准备给黛玉做一身新衣服呢,可惜凤丫头找了这半天,也没找到我要给黛玉的那种上好缎子,她还因此耽误了来迎接黛玉。
王夫人意在告诉贾母,你看,我本来是要给黛玉好东西,可惜凤丫头没找到,不是我这个舅妈对黛玉不上心。
但观王夫人听凤姐说没找到那种上好缎子后,对凤姐答话的口气“有没有,什么要紧”却显得如此冷淡不上心:找不到算啦,那你重新记得找别的缎子,给你妹妹做身衣服去吧。
王夫人是不是真心关心黛玉,尽在她回答凤姐的这句话里。
第二种解读: “有没有,什么要紧”,这句话常被理解为是王夫人轻慢黛玉的话,其实这是误解。
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黛玉,王夫人老早就预备好了给外甥女的见面礼,一种做衣服的料子,从凤姐的反馈来看,这种布料应是很稀罕,凤姐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王夫人就对凤姐说”有没有,什么要紧”。按当时语境来看,王夫人这句话的真实意思是对凤姐说:嗨,你这个表嫂真不会来事,既然我说的那种布料没找到,难道你就不会变通一下,选另外的给你这个小表妹裁衣裳?
王夫人这句话很明显带有对凤姐不会办事的指责,凤姐听后随即说已准备好了,其实她压根没准备,脂砚斋说她是为了怕王夫人生气,对姑妈撒谎了。
由此可知王夫人与凤姐的姑侄关系并不牢靠,一开始就见矛盾,并非姑侄二人针对黛玉做双簧表演。
第三种解读,王夫人对贾敏羡慕嫉妒恨,所以恨屋及乌,连带着也嫌恶小黛玉。但王夫人是不是嫌恶黛玉,我们来听听她与侄女背后怎么评价贾敏,就可作出判断。
也不用远比,只说如今你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象个千金小姐的体统。
在王夫人眼里,贾敏是贾府的金枝玉叶,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说贾敏“像个千金小姐的体统”,就是对贾敏的最高褒奖,她要是对贾敏羡慕嫉妒恨,决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私下里对凤姐夸赞贾敏。
是贾敏的卓尔不凡给王夫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才会对一个已逝之人念念不忘、赞许不已。是以,出于对贾敏的好印象,王夫人在黛玉即将到贾府前夕,就打招呼要凤姐预备好给黛玉做新衣服的料子了。
对比黛玉的大舅妈邢夫人,没有一点大舅妈的做派,对黛玉除了一些虚礼外,一毛不拔,与王夫人的大方形成鲜明对比。
以上三种解读,以人性复杂的心理,以当时的语境来考量,都有可能发生。
【熙凤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