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西林壁》苏轼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诗是作者于宋神宗元丰七年(1084)初,游庐山时所作。西林寺在江西省庐山上,宋时改为乾明寺。苏轼在寺内壁上题这首诗,故调《题西林壁》。庐山,是个游览胜地。历代诗人歌咏庐山的不少,都各有特色。李白的《望庐山瀑布》就是一首着名的描绘庐山香炉峰瀑布在阳光照耀下飞奔直下的动人景色之作。而苏轼这首诗却是描写庐山的多姿多态,并由此而得出一个富有社会意义的哲理。它即景寄意,因物寓理,意在言外,余味无穷。
首句“横看成岭侧成峰”给读者展示出一幅奇骏雄伟的图景。看,从横的方面望去,是一群郁郁葱葱的高峻山岭;可是,侧转一望,却是无数峭拔的山峰,这道出了庐山的丛山峻岭形状多样,移步易态,令人目眩神迷。这样一下子就把读者带进一个巍峨、幽深的群山环抱之中,享受大自然的清新气息。然而,庐山的美妙景色,并不尽此。
二句“远近高低各不同”接首句,不仅横看侧看形状各异,就是远、近、高、低也是气象万千,各不相同。究竟怎样不同,作者刹住了,不再说明了。上一句,横看侧看峰岭的状态如何,都加以具体描绘,而这一句只是概括的一提,未免显得抽象,但正是在这抽象的概括中,却吸引读者有各种各样的具体联想,所以,使人不觉其虚,反觉其实,这是为什么?就是美学上虚实相间的缘故。
上句的横、侧和下句的远、近、高、低都是从视觉上的方位来说,这样,上句的横、侧既然是实写了;下句要再如此,那就一定给人有堆积、呆板,毫无变化之感,何况这诗又不是以景物描写为主呢?所以,下句只宜以虚出之,让人们从上句的具体描写中去联想,更耐人寻味。大可看出作者艺术造诣之深。
庐山的状态既然是横看侧看各异,远、近、高、低不同,那么,要是固定在一个方位上来看它,无疑是难窥全貌的。下面两句就是这样引出来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就是说,不能认识庐山的真正面目,就因为自己身在庐山里,视线受到了环境的一定局限,所以,无法看清它的全貌,认识它原来的面目。这是作者在游览庐山时所亲自看到的自然现象。但在它里面却隐含着一个深刻的哲理,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现实生活中,往往当事者不易看清事态的真相,而旁观者却一目了然。
所以,这里写的是自然现象,却道出了这一社会真理。作者已把形象思维逻辑化,使形象思维进入了逻辑思维的境界之中,使自然界真理和社会真理不谋而合了。唯其如此,所以这两句常被人们作为道出真理的名言来引用和传诵。它既是前两句的自然发展,又是全篇的画龙点睛之笔。
就全诗来看,似乎以议论为主,但这种议论又是和谐地和形象描绘融合在一起,是形象描绘的自然发展,因而仍然使人觉得情韵浓郁,毫无枯燥乏味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