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显赫百年的贾府,最终“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贾府的衰败,原因肯定不是单一方面的,但是,任何家族的衰败,财政危机都是不可避免的重要一项,那么,贾府的财政危机,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把“宁府差点翻过来”的贾珍,倒是说了一句明白话,这一句话,指出了其中的两大弊端。
第五十三回,黑山村的乌庄头来给贾珍“进贡”的时候,因为东西少,落了贾珍的埋怨,说他“真真是别叫人过年了”,乌庄头解释了原因之后,贾珍道:“正是呢,我这边都可以,没什么外项大事……比不得那府里,这几年添了许多花钱的事,一定不可免是要花的,却又不填些银子产业。这一二年倒赔了许多……”
贾珍这句话指出的荣府的经济弊端,一是这两年添了许多花钱的事,一定不可免是要花的;二是“却又不填些银子产业”。我们先来说说第一点,荣府中究竟添了哪些花钱的事。
其实,在五十三回以前,荣府中“花钱的事”,也无非就是元春省亲。说起来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荣府来说,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开支。盖大观园,采买戏子、尼姑、道士,准备庞大的迎接仪式,哪一笔都不是小数目,单单是采买小戏子,就花了三万两银子,这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附属物”。所以,整个元春省亲,最少的花费估计也得在百万左右。
所以,贾蓉接着说了一句“再两年再一回省亲,只怕就净穷了”,可见,这次元春省亲,对荣府的财政的严重影响。另外,元春做了妃子之后,也给贾府带来了另一项不可预计的支出——宫中的太监又有了一个“打秋风”的场所。虽然元春是“主”,太监是“仆”,但是宫内的情形复杂,太监们随便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说几句话,就够元春喝一壶的。
所以,历朝历代,得势的太监们都是妃子们不敢得罪的人物。元春在宫中是如此,对于贾府的人来说,也是如此。所以,贾琏和王熙凤,每每面对太监们的敲诈勒索,从来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能小心翼翼的满足他们不断膨胀的胃口。
二是“却又不填些银子产业”,钱生钱,才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可是,因为贾府中“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所以,他们只是安享祖宗给他们留下了的富贵产业,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一天,这些产业会被他们败完。
当财政危机到来的时候,他们只能打起了“当东西”的打算,王熙凤经常当自己的金项圈,王夫人在贾母生日时,当了楼上的三四箱子铜锡家伙,给婆婆送生日礼物,最后贾琏甚至把主意打到了贾母的私房上。
在这两种弊端之下,荣府的财政危机,一步步逼近。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早就看出了这两种弊端的贾珍,却也并没有在宁府中革除弊端,锐意进取,宁府的财政危机,在贾敬的葬礼上,也彻底暴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