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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宋诗诞生800多年后的一个黄昏,我曾在武夷山五夫镇与之相遇。
在朱熹故居前,我看见了一个“方塘”——一方干涸了的池塘。不大,两铺农家晒天左右。深两人许,靠房屋一侧有一石梯伸到池底。池底及池壁已长满了荒草和一些小灌木。周围是干净的土院子,远处古木参天,翠竹掩映。方塘高出地面,用鹅卵石垒出方方正正一圈池沿。池前有一排古树掩映,古树下是一排石梯,拾级而下,一条干净的小溪汩汩流淌,两位村妇,正躬了身在溪水里浣衣。
一些诗句猛然就跳进了脑海:“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当初学诗时实是囫囵吞枣,还有些忘恩负义,只记住了诗句,却忘记了诗名与作者。
到得此地,忽见此景,想起这些诗句,想必就是朱子句子?手机百度,果然先生诗句,诗题为——《观书有感》。
一个晴朗的日子,先生手捧经书,在溪边的大树下,坐在塘沿看书。方塘内波光粼粼,清澈见底。阳光、云彩都浮在这方清水里,随着微风轻轻晃荡。大树下,溪水正自涓涓流淌。一些句子如清风徐来,于是先生磨墨挥豪,一首《观书有感》就跃然纸上。
以前读此诗,总将诗句理解为“谜语”,认为一本好书就如“半亩方塘”,摊开书本就如徐徐打开一面铜镜。书页上的文字有如天光云影,照人心扉。而“问渠”一句,则在告诫后人,做人做学问要知根本,要懂源头,要扎牢根基,才能源远流长。
今到此景,方知“方塘”实有,“渠”“水”实有。这些实景,都被先生在某一个天和景明的时刻,作为意境,写进了自己的诗歌里。
昔日读西川先生《大河拐大弯》,中有一篇论古诗的文字,说唐诗注重意境的营造,然忽略了思想哲理的融合,直至宋代,方有诗人将其融入其中。
今诵朱熹先生《观书有感》,深以为然。
朱熹先生乃“南宋著名的理学家、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诗人、闽学派的代表人物,他继承和发扬中国传统文化,融汇儒、释、道诸家而建构博大精深的思想体系,对中国文化和人类文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学术成果‘致广大,尽精微,综罗百代’,深得历代文人推崇和历朝皇帝褒奖。后人尊他为‘朱文公’,评价他为‘理学正宗’,是继孔孟之后的第三圣人。”
都说文如其人,诗如其人。其造诣和思想,在这首妙手偶得的诗歌里可见一斑!《观书有感》有“方塘”“天光”“云影”“渠”“水”这些实景,然而这些实景在意义上却已是实中有虚,成了诗歌意象,成了铭刻在读者心里的“非此象”,具有了诗在言外的诗歌张力!而“问渠”一句,不光有生活场景(一位诗人,站在溪边,面对日夜流淌的溪水,若有所思),而且将本诗的意境引向了更高、更远。让诗歌达到了思想的深度和哲理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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