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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作文语言有文采,是靠审美与思辨的能力,不是靠花里胡哨的技术。
每当我这样讲的时候,总有人觉得这是一种空洞理论,不如技术那样,一点一滴都能看得见。
但事实的确是这样:所有看得见的技术,不过是审美与思辨能力的一个外显。所谓“语言是思维的物质外衣”,我们的笔底出现了美的语言,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对美的认知、理解、感悟,然后在笔端自然流淌出来的结果。
心中有鲜花,才能在笔底建造出一座花园;如果心中一片荒芜,一支笔就只能在纸上失魂落魄。
这样说,是因为现在又流行起了“写作技术”、“写作方法”的说辞,虽然大多本质上不过是将套路化、模式化换了个说法。很多在广告里喋喋不休教技术、教方法的“名师”们,只要用心关注一下他们说的内容,就会发现他们根本不懂写作技术、写作方法的实质,只是用一些花里胡哨的形式主义来忽悠,其实还是在贩卖误人子弟的套路化、模式化。那些满脑子生意经的所谓“名师”,与资本力量沆瀣一气,不把线上教育搞臭誓不罢休,虽然最近因为虚假宣传之类恶行被罚款、被通报,但积重难返,本性难改。
我这里说的,是关于真正的写作技术、写作方法的事。所谓写作技术,从作文角度来说,就是关于审题、立意、构思、细节、语言的技术。其中最能对人产生吸引力的,是语言技术,以为只要掌握了一种什么技术,就可以写出怎样美的语言来了。
但深究一下就会发现问题。比如修辞,是表现文采最重要的技术手段,常见的修辞手法,只要上到小学四年级,就可以很熟练地讲出几种,比喻,拟人,夸张,排比,对偶,等等,而且大多知道它们的基本规则,但是,能在作文中原创出生动修辞的,别说孩子,就是初中生、高中生,也稀罕得很。
也就是说,掌握了美化语言的技术手段,和能不能写出美的语言来,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就考试作文而言,如果能掌握这几种常见的修辞,就已经可以写出符合满分文采的作文语言了。进一步说,能熟练运用这几种修辞来表达,就是当个专业作家,语言技术上也足以保证文采了。
至于那些把别人作品的好句子,拿来改头换面一下,就当作优美描写的创造技术来贩卖的,压根就与语言技术能力的训练不沾边,纯粹是在教人不以偷为耻。当然,世间的道,往往是这样的:越是荒谬的胡扯,越注重煽动性,就越能聚集起信众,因为偏听者易偏信,信众多了,战斗力就比较强;越是理性的表达,越是缺乏战斗力,因为辩证看世界,就不易迷信,宁可做一粒散沙,也不愿被挟裹在浑浊江流中去泛滥。网上有时也能看见这样的现象:有些理性表达,往往很容易被骂得体无完肤,毫无还手之力。
歪门邪道的技术主张,那是商业运作的需要,其实跟真正提高写作能力没有半毛钱关系,而且大多是不学还好、越学越糟的。即使是正道的写作技术,其实也无需化大力气去专门学习,因为如果没有审美思辨能力的保障,那浮华的技术,学了也不会,就像网络上常常看到的一句评论:眼睛告诉我会了,但一出手就毁了。
如何提高语言的文采?只能是在审美和思辨上下功夫。这是一种慢功夫,须通过一次次深入读懂文本、一次次安静思考创造中慢慢提升。这里给大家举两个例子。
我愿意像雪花那样生活。
雪花出自乌云,不如那出淤泥而自洁的荷花芬芳,但它生而向死,来到温暖人间,感化自我,带来一份留念;死而复生,愿天地洁白,净化心灵,带去一份快乐。周而复始,就这样品味人间沧桑。
它来,那么匆忙,却不愿错过人间美景。看大山巍峨,学会了气势磅礴;看大江秀丽,学会了点化江山;看了人情冷暖,学会了团结一心。
它去,依依不舍,预留了绿色,让世间温暖长存。
它经过万般磨练,在那一朵朵乌云中洗涤自我,洗去污秽,留下洁白,再经过刺骨寒气,只带着那份温暖,重回人间。
这个小片段,是我们七年级同学的课堂小练笔。这堂课是怎么上的,我在之前的《作文课居然跟孩子聊板凳,是搞怪,还是创新?》一文中,写了一个很具体的细节,有兴趣的可以去翻看。这个片段看起来很有文采。我们没有学习任何语言表达技术,只是在课堂上探究了板凳,另外还探究了鞋子,但这个同学探究的是雪花。也就是说,同学只是用课堂上老师引领的探究思维,去探究了自己熟悉的事物。这个片段中的每一句话,都是这位同学自己对雪花的认识和思考,所谓有文采的句子,只不过把他脑中的话用笔记下来而已。
所以,要教孩子写出有文采的句子来,不是教他怎样去写,而是要引领他主动思考,引领他去发现生活中的美,引领他在生活体验的基础上深入探究。
不要说孩子小就没法这样教。不管孩子多小,都有他自己发现生活美的角度,关键在于,大人是不是在用正确的方法引领他。
这堂课的小练笔,再来一篇,感受不一样的同学,就有不一样的文采。这不是技术决定的,而是由同学的个性决定的:
我想像电灯一样生活。
我想像电灯一样,在他人需要帮助时,成为照亮他的那束光。
为什么不像星星呢?它不比电灯更神秘、更有意义吗?
星星只会在夜晚出现,风雨中,城市中,又极其少见。但电灯不会,我一直在,你想到我时,我就在你身边。
有时我也渴望成为神秘的、被人们追寻的星星,但它们却永远抓不到、碰不着我们。即使神秘,即使被他人宠幸,又如何呢?不照样感到孤独吗?在顶峰站久了,也不免感到寒冷,何况那么遥远的星星。
我愿成为书房中的电灯,为有梦想、有学识的人照亮前行的道路;我愿成为教室中的电灯,为无数学子照亮成长的道路;我愿成为一个充满温馨的房子的电灯,照亮一个个温馨的家庭画面。
像电灯一样,照亮前行、成长的道路,照亮一幅幅温馨画面,那样的生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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