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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寨阳小学
文丨张雪云
武陵山下,沅江潺湲,酉水清幽。座座青山葳蕤,条条清溪明亮,不管你的在场与否,万物皆自在生长,不知疲惫地呈现最好的生命状态。
走国道,从吉首市区前往德夯大峡谷,途中会经过一个小乡镇——寨阳,寨上的建筑与很多路边上的其他小镇没多大区别。一条清澈的峒河从镇边流过,与炊烟、农舍、恬静的田园风光结合,一幅和谐的画面。如果继续深入,高山峡谷,溪流潺潺,十里村庄,袅袅炊烟。广袤的乡村大地,到处都弥漫着田野清新的气息,也能聆听到一些接近春天的故事。
热情的杨志芳校长邀约我去寨阳学校看看,当我到达的时候,满山的杜鹃开得正好。系着红领巾的孩子,正三五成群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这里唯一的小学就在绿化树隐蔽的国道边上。
周五下午,当孩子们都放学回家后,古色古香的校园里依然活跃着忙碌的身影,一些乡村老师关好教室门窗,之后又去巡河。在村口显眼的地方,以及公路上、溪河边,挂上了提醒孩子注意交通安全,严禁下河游泳,防溺水等宣传标语。等忙完了,他们还要准备下一周的课时资料。乡村老师个个都是多面手,身兼数职,特别是寄宿制学校的老师,白天是老师,晚上就成了保育员。学校多是近三四十年教龄的老教师,虽有刚来的年轻老师,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成长磨砺,中青年骨干老师很稀缺。
在杨志芳并不十分宽敞的办公室里,我们聊着教育梦。这位看似柔弱的女子,浑身散发着优雅和干练的气质。对于许多一辈子扎根农村教育,默默无闻的乡村教师来说,她是幸运的,用她自己的话说,终于圆梦最初的教育理想。
当我问杨校长,你的教育理想是什么?她爽朗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这笑里,有着一溪峒河的欢快,一脉大山的厚实。她说,我不谈什么高深的教育理论,我只想实实在在的做,尊重每一个生命,让每一个学生在学校学习很快乐,让每一位老师在学校工作很安心。做校长不能全凭理想,也需要一点实际的东西,目前能做的,也是做得最多的,就是在传承中发扬。每天,杨校长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校长,你说怎么办?”当了校长以来,得要独挡一面,雷厉风行,许多事情要她决策,担子明显重了,事情也多了。
当我看过杨校长的后备箱,我深有感触。她的后备箱似一个工具箱,除了一些工具,居然还装着几块砖和瓦片,上次还装过校门口拆卸掉的减震带。当然,也装过孩子们的学习、生活用具。在看似平常的日子里,藏着她许多不为人知的努力。每天,杨校长总是来得很早,把工作做得很细,考虑很多细节,一些事也会亲力亲为。周末时光,趁天晴,她和屋顶补漏的工人,从楼梯口钻到屋顶,检查屋顶漏水的情况;学校锅炉坏了,她第一时间向教育局打报告申请解决……说起这些的时候,这位为母则刚的女校长,自嘲的说自己有几分女汉子的气魄。
杨校长除了关注学生,她每天还关注老师们的心情,替老师们分忧解难。她憧憬与渴望一支良好的教师团队,共同去做教育这个事业。她说,首先要有人性化的管理,之后才可推行制度的管理。看到老师们周末发的朋友圈,晒自己幸福的小生活,她就觉得特别欣慰,老师们工作时间能安心的工作,周末时间能安心的享受家庭生活,这就很好。
作为教育管理者,要么不说,说了就要做。如果对小细节稍加不注意,就会有更多的事情被敷衍,她不想做一位对教育敷衍的校长。杨校长说,人活在世上,必须要有自己的小追求。
这所小而美、小而优的乡村学校,目前有300多学生,生源主要是当地的适龄儿童。每天放学后的4:30到6:30这个时间里,是杨校长一天最轻松的时间。而之前,这是最让她头疼的时间段,甚至有些提心吊胆。学校有180名住校生,一旦下课了,孩子们就玩疯了,不是伤了胳膊,就是扭了脚。如今,学校利用这个时间开展一系列培训班,如书法班、舞蹈班、唢呐班、苗歌班、苗鼓班等,既丰富了孩子们的课后生活,也收紧了孩子的玩心,培养了特长。
书法培训班是华润集团某公司给学校捐赠的书法教室,是吉首市唯一的一所乡村孩子拥有的书法教室。专用的书法桌椅,专用的笔墨纸砚,古朴而大气,很有书法学习氛围。学校还聘请了农民书法家来给40多名孩子上课。吴苗苗是书法班的班长,也是建档立卡贫困户,她爸爸从小是孤儿,妈妈又是外地人,这个孩子特别不自信,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更不会大胆回答老师的问题。上个学期她参加了书法班培训,性格渐渐开朗起来。苗苗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自己的书法作品,能够挂在校园里作为宣传标语。当然,这也是杨校长希望的,她准备做一面书法成长墙,来展示孩子们几个阶段的书法作品,让学校每一面墙都会说话。
学校所有的培训班是不收一分钱的。政府对乡村教育的投入力度非常大,各种公益机构也纷纷来乡村给孩子送爱心。杨老师自信的说,她们要让苗族娃娃与城里的孩子同顶一片教育蓝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其实,这里的孩子一点儿也不比城里的条件差,爱的阳光洒到了校园及乡村每一个角落。
教育的梦想一旦肩负了,剩下的就只需默默践行。春生万物,陌上花开,一些事物正在老去,许多年轻的,依然年轻着。
有时候,人间微小的灯火,只要一层一层的努力,也可以把它点到天上去。做乡村教育,就是点亮学生的心灯,无数乡村教育人默默的践行,足以敞亮每一个乡村孩子一生的向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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