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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跟大家分享了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给快递员擦汗的故事。下边这篇《理发》也是梅老师写的一个真实故事,我很喜欢。
对面老板娘的理发店关门了。它开张时理发是五元钱,后来是十元钱,后来就关门了。
她对面那一家好像知道她会关门,所以没有等她关门就开张,而且门口装个转啊转的理发店的那种灯,感觉蛮像样,结果没去几次,也关门了,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转啊转地转过,我也从没来剃过头,有一次剃完了还哼着《别让我一个人醉》。开张的时候不是都放过鞭炮吗,浪费了!以前住在我家隔壁的王琪从不放鞭炮,他说,我为什么放,别人也听得见,不合算!
只好小心翼翼走进广场边很大的那一家了。很大的往往很吓人,不知道一个头会要多少钱。走进去时小姑娘还要哇啦说一声“欢迎光临”,其实不要那么哇啦的,耳朵都不聋!他们每天营业前,都在门外站成一大排,一个人在前面“训话”。不知他说些什么,是让员工好好工作呢,还是让员工好好装神弄鬼。现在装神弄鬼的地方很多。这个“训话”为什么要站在门外,是觉得这样特别酷,像排长和连长?还是这样一看就非常有企业文化,牛逼极了,让过路的人统统看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我没有立即说要理发,先要问问价钱,如果价钱很贵,很吓人,那就假装不慌不忙逃出来。
不贵,理发,洗头,三十元。老板娘那儿是十元,老板娘对面是十五元,这儿每天开门前要牛逼地“训话”,三十元还贵吗?
先洗头。头洗得甚是舒服。那双手温柔无比,像仙女下凡。我突然就想,早晨开门前,他们“训话”,有一个内容是否是:“同志们,洗头的时候一定要像仙女下凡,翩翩的,让被洗的云里雾里,以为是牛郎织女,你们明白?”
仙女洗好头后,我就被翩翩地领到了座上。“你想挑谁帮你理?”仙女问。
挑谁帮我理?“挑他!”我指着的这个就是我刚才进门问他理发多少钱的那个。他告诉我,理发加洗头三十元。
可是他现在对我说:“你挑我?我理是五十元。”
“刚才进门问你多少钱,你说三十元,现在怎么变成五十元了?”
“我是首席,你挑我就是五十元。”
我看看他,可是看不出脸上有“首席”。我说:“那么我挑谁?”
仙女说,你如果不挑,等着轮,那么就是三十元。我说,那我就不挑,等着轮。到处是首席,首席教授,首席科学家,首席播音员,首席气象预报员,没有想到遇到首席理发师,而且是你挑他理他就是首席,你不挑他,轮到他为你理就不首席。
轮到我了,为我理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告诉我,其实他也是首席,还有其他那些都是。
我好像在听唱滑稽,但是又没有兴趣笑。太低级的东西笑也低级。他们早晨“训话”难道就是这么说的?“记住,这儿没有二席,更没有三席,只要被挑着的是活的,全首席!你们明白?”
我不明白。我担心学问最首席的孔子也不明白, 因为《论语》里没有“首席”。我只能说,能不能都严肃一点啊?那个叫《天下无贼》的电影里,小偷变成强盗,冲到火车上抢的时候,不是也让乘客们都严肃些吗:“严肃些,我们正打劫呢!”要弄钱就好好弄,或者就好好抢,怎么又要想出“首席”呢?难道就真的一点儿正经也不要了吗?
理发要围一块布,三十元的首席布还没有为我完全围好,便问:“你办过卡吗?”
“没有。”
“你可以办张卡,这样你每次理发只要付十元。”
“不办。”
“你可以办一张,三十元就可以理三次。”
“我一个月只理一次,不要理三次。”
“三十元你可以理三个月。”
我说:“你快理吧,别说卡!”
我早就看见镜子旁贴着的办卡价目:黑钻卡二万,白金卡一万,黄金卡八千我办什么卡呢?办一张黑钻的,一个月理一次,那么要理多少年?就算三天理一次,也要理多少年?(这样的题目给小学生做,他们可能会喜欢数学!)即使我办一张两千的,一个月理一次,一年一百二十元,那么要理几年?问题是,它什么时候关门呢?等它突然关了门逃之夭夭,那么我到哪儿去放鞭炮呢?那时,站在门口排着队的就只有买过卡的们了,个个手上捏着黑钻、白金目光呆滞,翩翩跳着牛郎织女舞,领舞谁最适合呢?是我吗?而且还要领唱,唱哪一首歌最忧伤最“言情”?那就唱《涛声依旧》,因为捏着那张旧船票登不了那艘仙女船了,早逃得干干净净,大海上没有桅杆了。
(本文选自《梅子涵的阅读写作课》,全2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这套书的篇目,大都来源于作家的真实生活,是对生活中的人物、事件的记叙和描写,《快递》《落叶》《干净》《佩服》《栽种》让快递小哥、清洁工人、修理工、保安和卖花的小贩,一个个人物都在他的讲述中看到人性的光芒,感到人与人之间感情的温暖。
这套书精选了他的40篇教科书级美文名作,其中入选中考阅读理解试题3篇,入选《读者》《意林》《新民晚报》十多篇,入选经典儿童文学文集 20篇,结合专业性、指导性较强的赏读和写作提示,将阅读理解和作文方法技巧结合起来讲,对提高孩子们的写作水平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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