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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年前的1998年,对国人来说是难忘的一年,这年里,我们经受了一场特大洪水侵袭,受到了严重的损失。然而也就在这一年的5月28日,一位老人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走完了他传奇的一生,在铺天盖地的抗洪赈灾消息中,老人的离世显得那么不起眼,微不足道。
可谁又知道,他曾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做出个怎样的贡献呢?
赵忠尧,1902年生,浙江诸暨人。他的一生不愧于他的名字,忠于国家,忠于人民,像尧舜一样为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奉献了自己的全部。
赵忠尧从小聪慧过人,东南大学毕业后留校,深得叶企孙器重,1925年,叶企孙携赵忠尧北上筹备清华大学本科,他也得到了在新筹建的物理实验室里工作的机会。
在清华工作期间,赵忠尧深深感到了国家科技的落后。想改变这一切,就要勇于走出去,把最先进的技术带回来。1927年,等不及公费留学的他,找同学老师借了些钱,自费前往美国加州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师从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密立根教授。
密立根很喜欢这个踏实肯干的中国年轻人,布置给他了一个“硬伽马射线通过物质时的吸收系数”的课题。当时计算吸收系数的克莱因—仁科公式当时刚刚问世,密立根想要通过实验来证实这个公式的正确性。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实验,但需要有极大的耐心和谨慎。赵忠尧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白天上课,晚上通宵取数据,为保证能够半小时取一次数据,他定好闹钟不断的叫醒自己,这样强撑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后,赵忠尧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结论递交给导师。
密立根看到结论,感到很吃惊。从赵忠尧的测量中显示,硬伽马射线并不完全符合克莱因—仁科公式,当硬伽马射线通过重元素—比如铅时,所测得的吸收系数比公式的结果大了约40%。
负责研究生工作的教授鲍文看出了密立根的怀疑,他对密立根说:我可以为赵的结论做担保,他的整个实验流程严谨可信。密立根这才打消疑虑,将论文在美国的《国家科学院院报》上进行了发表。
然而赵忠尧并没打算停止,他找到鲍文,强烈要求进一步研究硬伽马射线与物质的相互作用机制。一番折腾后,一个惊人的研究成果诞生了。
赵忠尧发现,硬伽马射线在重元素中存在一个特殊辐射,能量大约等于一个电子的质量。简单说来就是硬伽马射线通过重金属铅时,会产生成对正反物质,两者相互抵消并演变成光子。
这是人类首次观察到正反物质的湮灭现象。如此重要的研究发现,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分量足够获得诺贝尔奖。以至于密立根得意万分,走到哪里都不忘吹嘘自己爱徒取得的成就。
可遗憾的是,有位德国工作的物理学家对赵忠尧的实验结果提出异议,再加上当时存在的对国人的偏见,赵错失了诺贝尔奖。事后证明,赵忠尧的结论完全正确,错误的是提出异议的科学家。但已经晚了。
1936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授予了1932年在云雾室中观测到正电子径迹的安德逊,而不是1930年首先发现了正负电子湮灭的赵忠尧。
不过安德逊自己也承认,赵忠尧发现正反物质的湮灭现象时,他就在隔壁实验室,他的研究就是受到赵的启发才做的。
同诺奖失之交臂并没有让赵忠尧懊恼。他清楚自己的目的,他是为了国家的发展,而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誉。
1931年,赵忠尧学成归国,在清华大学任教,筹办了国内第一个核物理实验室。在这里他兢兢业业,同老师叶企孙一起,培养了一大批核物理人才:王淦昌、彭桓武、钱三强、邓稼先、朱光亚、周光召。
1946年6月30日,发生了件大事。继美国向日本投下两颗原子弹后,又在太平洋的比基尼小岛上试爆了一颗原子弹。上,英、法、苏等二战战胜国代表受邀观看,而赵忠尧就是中方代表。
望着腾腾升起的蘑菇云,赵忠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清楚,十几年前自己发现的正反物质湮灭现象,正是原子弹技术的根基。兴奋之余更有着深深的担忧,如此威力的武器,掌握在他人之手,中国人何时才能真正挺直腰杆呢?
他下定决心造出中国人自己的核武器,可是现实是很残酷的,核爆炸的核心技术是加速器,而积贫积弱的中国,根本就连一台加速器都没有,谈何原子弹。
赵忠尧联系到了时任国民党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的物理学家萨本栋,一番商计后。决定由萨本栋提供资金,赵忠尧留在美国了解核物理新技术,并购买相关设备。
很快国内的5万美元汇款到了。赵忠尧也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加州大学,学习加速器的设计制造细节。回旋加速器正是他的老师密立根发明的。对自己学生的来意,密立根心知肚明。
他特意安排赵忠尧在实验室工作,接触核心设备和图纸,并将其聘为助手,给他开方便之门。
为了尽快掌握加速器的制作,赵忠尧拼了,他每天泡在实验室废寝忘食,工作时间长达16小时。一台加速器需要40万美元,国内汇来的5万美元只是杯水车薪,而且这是严禁出口的高精产品,即使买到也运不走。
赵忠尧只好用笨办法,背下所有的构造和技术参数,打算回国照葫芦画瓢。对于那些国内实在没有的精密器件,就专门花钱定制。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购买器材。他省吃俭用,每天都是开水面包配着咸菜度日。只为了省钱来买更多的设备和器材。
一直到1948年底,赵忠尧终于完成了静态加速器的全部准备和采购工作,准备回国研究制造。不过这时国内要变天了,赵忠尧选择了滞留美国,静等建国后回去直接进行新中国建设。
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赵忠尧很高兴,他打点行装准备回国。然而国际形势已经不一样了。中美不再通航,而且赵忠尧、钱学森等科学家也被美国严密监视,联邦调查局来到加州理工调查他的一举一动,还扣下了赵忠尧准备寄回国内的四套完整的供核物理实验用的电子学线路,让他心疼了好久。
1950年8月29日,历尽坎坷,赵忠尧和钱学森等人终于登上了回国轮船,可就在要起航时,联邦调查局再次出现。他们拿走了钱学森八百多斤重的书籍和笔记本,还把钱以间谍罪名关了起来。
赵忠尧的行李也被重点检查,所幸那些重要的零部件已经提前运走,随身携带的器材也被拆散分装,成功的迷惑了检察人员,终于过关。
然而美国人还是回过了神,这是一个差点获得诺奖的顶级物理学家,很可能掌握着核技术的核心机密。美国最高司令部连下三道命令,在轮船过日本时,赵忠尧被拦下关了起来。
他们软硬兼施,想让赵忠尧承认罪行,甚至在他背后拉响枪栓以示威胁。但是自始至终,赵都没有屈服,就这样坚持了两个月之久,后来在国际舆论和中国政府的强烈谴责下,美国人终于顶不住了,没有证据只好放人,赵忠尧总算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祖国。
赵忠尧用带回的器材和零件,主持建成了我国第一台70万电子伏的质子静电加速器。后来又研制成功250万电子伏的质子静电加速器。这台250万电子伏静电加速器,一直为共和国服役到2000年前后。这两项研究成功,为我国核武器的研制铺平了道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他是中国两弹一星的奠基者,一点都不为过。
然而可惜的是,由于历史原因,赵忠尧并没有得到两弹一星勋章。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1998年5月28日,96岁高龄的赵忠尧逝世,遗体告别仪式极其简单。媒体甚至都没有多做报道。现在的国人,提起两弹一星,总会津津乐道邓稼先、钱学森等人,但却少有人知道功劳丝毫不逊甚至更高的赵忠尧,他的一生默默奉献、不为人知,老先生应为国人所熟知、更应为世人所称颂。
我们欠他一句感谢。
谨以此文,祭奠赵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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