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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孔庆贵
小时候经常住姥姥家。在姥姥家住的日子里很有优越感，最好吃的、最好玩的都属于我所有。就连我看中我家小姨（比我大一岁）手里拿着的东西，她都得让给我，不管她情不情愿，否则我姥爷就会打她，会把她撵出去老远，最后还得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不是我霸道，是姥爷姥姥太偏向我、太疼爱我了。
一晃十六岁那年，我跟着父母从东北迁回老家山东，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照顾乡下体弱多病的爷爷奶奶。这下我和姥姥家隔了万水千山，姥姥家的优越感成了我的渴望与回忆。但我一直记得姥姥常说的一句话，“等你长大了，有出息了，给姥爷姥姥买新衣服、买好吃的。”
我参加工作的第三年，姥爷姥姥长途跋涉来我家住了一年多。他们明显老多了，毕竟都是快七十岁的老人了。姥姥的眼睛看我时，是用双手捧着我的脸颊仔细瞅着我，左瞧瞧右看看，嘴里说着“还是那个样，也没吃胖。”我在姥姥眼里永远是最聪明最漂亮的“那个样”。她经常在左邻右舍夸我。
姥姥看我时，我看见了姥姥眼里长了一层层白白的东西，妈妈在一旁告诉我，姥姥眼睛得了白内障。姥姥直到去世也没去医院把白内障清除掉，模模糊糊地离开了人世。
这一年多，我因为在乡镇工作，晚上还要轮流在单位看家，回来陪姥爷姥姥的时间屈指可数。新衣服和好吃的我买了，姥姥对我说，“我和你姥爷年纪大了，别在给我们买新衣服了，来时你舅舅和你三姨给买了两身，还没穿那。这几年牙口也不好了，你买的牛肉也咬不动了，你姥爷也是吃一回肉就得剔一大会牙，剔不好还会剔出血。不敢吃硬东西了。小时候给你开的玩笑，你还记着那，姥姥那是随便说说。”
姥爷姥姥都活过了90多岁才过的世。姥姥那句“随便说说”我一直记在心里。
到了我有了女儿，她小时候断奶，或者我们忙不过来的时候，就会送她去乡下姥姥家住一段时间。我的岳母也没少照看了外孙、外孙女。大姐家的大外甥在姥姥家住到上小学时才回到他们身边；二姐家离娘家就隔一个村庄，外甥女整天在姥姥家玩，二外甥女出生的第二天就被抱到了姥姥家喂养，为了躲避计划生育罚款，在姥姥家一直待到出嫁。姥爷姥姥把她看的比自己的亲闺女还亲。二外孙女也很疼她姥爷姥姥，没少买了新衣服、买了好吃的。她姥爷姥姥过世的时候，她都伺候在身边，也算尽孝了。
我岳父是一名教师，对家里只是付出但很少言语，岳母没有文化，付出的最多说的也最多，生气时就爱说，“外甥是姥姥家的狗，吃饱了就走。养你们就是养一群白眼狼。”这句老话她老人家不知唠叨了多少遍，但依旧乐此不疲地照看着一群不懂事的外孙（女），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现在我也当了姥爷，女儿婆婆家生意上很忙，两个外孙从小就住在我家。老伴退休了，成了专职保姆。这一看就是六七年，外孙都上小学了，很乖。姥姥辅导不了他俩的作业，只好让他们回到父母身边，但每逢休息日就来姥姥家住上一天。他姥姥还是端着饭碗喂她的两个爱看动画片的外孙。女儿说了多少次了，到吃饭的时候就把电视关上，让他们自己吃饭，可是每次她姥姥都做不到。
老伴和我的姥姥一样，总爱对两个外孙说“听话宝贝，好好学习，长大有出息了，给姥爷姥姥买新衣服、买好吃的、买个大房子。”
大外孙很聪明，对我说“姥爷，我长大了有钱了先给你们买个电三轮，让你天天带着姥姥玩。”
我问他：“宝贝，为啥不给姥爷买个好车呀？”
外孙答：“姥爷，我长大了，你们也老了，警察不让你开车了。”
大外孙总是把问题考虑的那么周全，超过了他这个年龄的思维，说出的话也总是让我出乎意料。
还有一次他问我，“姥爷，再过一百年你去哪里呀？”我没加思索地说“去地下。” 外孙说“姥爷，你为啥去地下呀？姥姥说了，老姥爷去天上了，你咋不去天上呀？”问的我哭笑不得。
现在回想起我姥姥说的那句“随便说说”，我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那是隔辈人带着希望与期盼的一句话，绝不是简简单单的“随便说说”，没有亲身体会的人，你是感觉不出来的。
作者简介：孔庆贵，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菏泽市作家协会会员、北京微型小说研究会会员；在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网、中国作家在线、中国金融作协、首都金融文学、北京文学、趣味口袋、新锐散文、山东金融文学、胶东散文年选等发表了多篇文章。现供职于农行山东菏泽分行营业部。
壹点号馨香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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