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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 [1]
锦瑟无端五十弦 [2] ,一弦一柱思华年 [3] 。
庄生晓梦迷蝴蝶 [4] ,望帝春心托杜鹃 [5] 。
沧海月明珠有泪 [6] ,蓝田日暖玉生烟 [7] 。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8] 。
【注释】
[1]本篇诗题,仿《诗经》旧例,取自起首二字,因而此篇可以视为广义的“无题诗"。锦瑟:绘饰华美的瑟。瑟:一种古代乐器。
[2]无端:没来由,无缘无故。五十弦:据传瑟本有五十弦,后经改制,有二十五弦、十七弦数种。《史记·封禅书》:“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
[3]一弦一柱:犹言每弦每柱。华年:盛年,青春年华。
[4]庄生句:《庄子·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蝴蝶之梦为周欤?”这里是比喻往事如梦,渺茫难省。
[5]望帝句:传说古代蜀国君主杜宇,号称望帝,失国死后,魂魄不散,化为杜鹃鸟,每当春季,日夜悲鸣,直至啼血。这里借喻自己悲怀难诉,只能托之于诗歌。春心:伤春之心。托:寄托。
[6]沧海句:古人认为海中鲛人泣泪成珠。晋张华《博物志》:“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又《大戴礼记》云:“蚌蛤龟珠,与月盛虚。”意为海里蚌类中的珍珠是否圆润,与其生成时月亮的盈亏有关,月盈则圆,月亏则缺。这里似是借以感叹身处明世而仍被埋没的命运。
[7]蓝田句:司空图《与极浦谈诗书》引戴叔伦语:“诗家之景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意为产玉之地,如遇阳光和暖,其上往往烟气氤氳,若有若无。这里似是喻指自己的理想可望而不可即。蓝田:山名,在今陕西蓝田东南,是著名的产玉之地。
[8]此情两句:意为一生失意之事,不必等到今日追忆,当时已使我满怀怅惘。可待:岂待。惘然:怅惘,惆怅。
【提示】
一、古人说“《锦瑟》一篇解人难”,关于本诗主旨,历来歧见纷纭。有人认为是惮念亡妻王氏;有人认为是怀念令孤楚家一个名叫“锦瑟”的侍女;有人认为是纯粹描摹音乐;有人认为是自伤身世遭际;还有人认为是对自身诗歌创作的回顾与总结……多数学者认为这是一首寄托深远、言在此而意在彼的抒情诗,意蕴实则丰富多义。细玩诗意,或以自伤身世遭际之说比较贴近作诗本意,可能作于诗人晚年。
二、诗的首联以锦瑟起兴,清越哀怨的乐音使诗人联想起美好年华的流逝,莫名的惆怅油然而生。中间两联连续描绘“庄生梦蝶”、“望帝啼鹃”,“月明珠泪、“日暖玉烟”四幅迷离恍惚、幽美凄清的景象,既可以视为诗人对音乐感受的形象化展现,又可以视为诗人自己的心灵图景,象征诗人虚负凌云之才、一生襟抱难开的坎坷境遇和情感历程。末二句用递进一层写法,怅惘之情早已如此,则今日之怅然若失可想而知。
三、中间两联辞采斐然,联想丰富,连用四个典故,又具有象征意义,读之令人心有所感,但又难以、而且也不必一一指实,提供了多方开发的可能,读者尽可以浮想联翩,玩味不尽。前人谓李商隐此诗“意致迷离,在可解不可解之间,于初盛诸家中得未曾有”(清·陆次云《五朝诗善鸣集》),这一特点的形成与中间两联大有关系。
四、全诗将警策的立意与深奥的典实、华美的辞藻互相结合,形式上属对精工、声韵谐婉,堪称唐代七律的典范之作,也是义山诗“沉博绝丽”风格的代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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