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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静到极致的电影,男女主之间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甚至连呼啸的海风,奔腾的海浪都变作一张张动态油画。这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此时无声胜有声,本是形容音乐最高境界的诗词,拿来形容这部电影再恰当不过。
意境,是东方美学里的关键词,电影在北野武的手中并不是记录抨击现实的工具,而是创造艺术的方式,男孩女孩在海滩上并排而坐的画面韵味十足,彼此间深刻的爱意,通过眼神动作流露而出,语言,在他们之间苍白而无力。
有人喜欢《重庆森林》的喧嚣,而我更爱北野武镜头前的茂和贵子,同是若即若离,不了了之的爱情故事,茂和贵子之间的感情更为内敛,少了那么些瑰异轰烈,却多了醇厚质朴。
你的爱无声,我却能听到
整部电影剧情非常简单,某个夏日,清洁工茂捡到一块滑板,就此拉开了他征服大海的旅程,他开始利用空闲时间练习冲浪,女友贵子总是安静地在沙滩上陪伴他,最终,茂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却在一个雨天永远消失于海中。
茂和贵子都是聋哑人,他们听不见任何声音,彼此间的交流只靠表情和动作,也因此闹出一些误会,但误解很快就消散,两人之间的相处,舒适、平静、淡然;他们没有那种生死交缠的矫情,也没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静静陪伴。
茂突然爱上了冲浪,贵子便紧紧跟在他身后,帮忙抬起冲浪板的后端,她会乖巧地坐在沙滩上,为他叠好散乱的衣服;公交车上不能带冲浪板,茂不得以下了车,和贵子就这样错开,他却扛着板子拼命奔跑追赶。
贵子因为常来搭讪茂的那个女孩吃醋生气,茂便站在她家楼下,一遍遍按门铃,扔鞋子逗她开心,甚至拿石头砸她家玻璃引起她的注意,两人并没有反复解释误会的缘由,只是静静坐在一起,相视一笑,所有的不愉快就能烟消云散。
没有人能不羡慕这样的爱情,彼此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便能走进对方的心,爱无声却强烈,也许,在如今这个社会,“我爱你”可以是一句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大多数时候,人总是说得太多做得太少,才会让失望一次次堆积。
无处不在的蓝色
北野武极其喜欢蓝色,他曾说:
“我不喜欢生动的颜色,只需要灰色调,或者蓝色调,就像暗沉的混凝土。”
这部电影处处可见不同明度的蓝,垃圾车是灰蓝,大海时而是浅蓝,时而是深蓝。
蓝色,是一种宁静的颜色,也是悲伤的颜色,离别的颜色,因此茂会在雨天被海浪卷走,徒留下贵子一个人满心伤痛地将那只遗留在沙滩上的冲浪板重新推入海中。
在北野武看来,这恰好是最完美的结局,他把茂的死亡解释成“他变成鱼了”大海,是生命的来处也是生命的归宿,只有沉入海中,茂才能实现自我的回归,只有死亡,才能创造永恒。
而出演贵子的大岛宏子也在演完该片后隐退,变成芸芸大众中的一员,回归自己平凡的生活;茂和贵子的感情,来无影而去无踪,带着一丝宿命论的哀愁。
理想的追寻
海对茂来说,是必须去征服的对象,与海搏击就是他的理想,然而渺小的个人如何能胜过强大的自然,他的追寻之路,必然荆棘遍布,而他的梦想,也终会破碎。
茂执着地练习着冲浪技巧,没有专业教练指导,没有抵御寒冷的冲浪衣,甚至连最初的冲浪板都是他在垃圾桶里捡到的,他听不到声音,但岸上那些专业冲浪选手的嘲笑声却切实传到了观众的耳中。
这些讥讽茂毫不在意,他只专注于脚下的风浪,并用行动让所有不理解自己的人闭上了嘴,这是北野武的浪漫,莫欺少年穷里的少年,最终功成名就、万众瞩目。
然而拦路的并不止那些路人的嘲讽,还有茂自身的生理缺陷,因为听不见声音,他错过了第一次冲浪比赛,一直到散场,茂都呆呆坐在一旁,得知比赛结束后,他和贵子并没急着离开,脸上的浓浓的失落已说明了一切。
但在追寻理想的道路上,总会有贵人出手相助,冲浪用品店老板因为多收了茂的钱,注意到了这个顽强的男孩儿,如果没有他,茂与海的这场斗争,可能会艰难许多,他送了茂完整的冲浪服还鼓励茂去参加比赛,在茂失望的时候,及时伸手拉他一把。
不离不弃陪伴你的人,帮助你的贵人,萦绕不散的嘲笑,一次次席卷而来的挫折是寻梦电影的四大要素,正因为有这些,我们才能体会到主角在失败和成功中挣扎的坚韧。
茂离去的那刻,贵子并没有痛苦,她的脸上时一如既往的微笑,她知道,茂最终回归了大海,那是他灵魂的归宿,他曾经那么用力的抗争过,那些在海边共度的日日夜夜已经成为他们之间宝贵的精神财富,茂只是去了该去的地方,迎来了命运注定的结局。
治愈还是致郁?
有网友说:“北野武干了这么一件事:他极力地塑造美好,然后无情地毁灭它,再告诉你,有那年夏天的美好回忆,生命便不枉此行——这就是生命的规律啊。
我曾经也为电影的结局感到心痛压抑,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相爱的茂和贵子最终还是逃不过死别,但命运实在无常,我们无法预料未来,也许看似平淡的再见会在某天变为再也不见。
伴随着久石让那首《silent love》,贵子将与茂的合影小心翼翼贴在冲浪板上推入大海,浩渺无际的海面上,小小的冲浪板浮浮沉沉,最终被海水吞噬,就像他们无言而深沉的爱。
你可以说这样的结局“致郁”,但再美好的东西都无法永存啊,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创造出值得珍藏的记忆,勇敢地去追一个梦,爱一个人,才能不留遗憾。
对于茂来说,来这人间一趟,也算不虚此行了吧。又有多少人遇不到贵子,也拿不起那块冲浪板,只能在哀叹中老去,把希望寄托于并不存在的下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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