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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中外文学作品,在写到人物处境时,都会有世态炎凉,人情冷漠的描述,这绝不是文学作品的刻意虚构,而是这世界、这人性本来如此,但万事都有两面性,总有一些感动,让我们看到善的可贵,爱的无价。所以,当我们走出文学,回归社会时,我们还会在冰冷中看到温暖,并继续传递这份温暖。
一、当你富贵时,亲人敬你如贵宾
《史记》中《苏秦列传》中有这样一段让我们感慨万千的故事。
话说苏秦游说秦王失败,变得穷困潦倒,只好狼狈回家。
许多人都说,家是温暖的港湾,灵魂的休憩所,苏秦当时或许也是这样想的,他本想到家后,把这一路走来的艰辛诉给家人,然后在家人地抚慰下走出悲伤,最起码能吃着热饭,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地睡几天。但是,回家后所遇到的一切,让苏秦简直怀疑人生。
他到家以后,一家人或许早听说了他的事,或者因为看到了他破衣烂衫,又黑又瘦的样子,一个个都对他没有好脸色,简直形同路人。
苏秦让妻子织布做件新衣裳,妻子把脸一拉毫不理睬;苏秦让嫂子去做顿饭填饱肚子,嫂子照样不理不睬;苏秦把祈求的目光转向父母,父母冷冷地看着一边,一声都不吭……
现实彻底击碎了苏秦回家路上的美好想法,他明白,妻虽然还是妻,嫂虽然还是嫂,父母虽然还是父母,但自己却不是他们期望中飞黄腾达的人,所以他们扯掉了亲情的温暖面纱,露出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
这是悲凉,这更是耻辱!中国人自古就有知耻而后勇的习惯,苏秦当然也不例外,苏秦明白要让人看得起,只有出人头地。要出人头地,只有发愤读书。
或许我们现在看来,苏秦当时的想法是多么庸俗,但当我们看到当今一些家长经常告诉孩子一心考大学改变命运,而他们所说的命运也只是个人的荣辱时,我们是不是更理解苏秦当时的选择呢?
于是,他打开几十个书箱,终于找到了姜太公的兵书,没日没夜地反复选择、熟习、研究、体会。
捧着厚重的竹简,晚上难免打瞌睡,于是他便“头悬梁、锤刺骨”,拉出了学霸的架势。
蒲松龄说:有志者事竟成,此话一点不假。
整整一年,苏秦忍住了辛苦、忍住了寂寞,忍住了家人的冷眼,终于学问大涨,便再次游说列国。赵王被他忽悠得大喜过望,封他为“武安君”,拜为丞相,赐予兵车一百辆、锦绣一千匹、白璧一百对、黄金一万镒。
今日的苏秦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灰头土脸,叫花子一样的苏秦了,名贵的车马,华美的衣服,众多的随从,把他装扮得无比贵气。
后来去游说楚国,路过洛阳时,父母听到消息,急忙收拾房屋,打扫街道,安排音乐,准备酒席,二老不辞辛苦跑到三十里外去迎接。
苏秦再次看到家人时,妻子正眼不敢看他,侧着耳朵听他说话。嫂子像蛇一样在地上爬着,接二连三地跪拜谢罪。
苏秦问:“嫂子为什么过去那么趾高气扬,而如今又如此卑躬屈膝呢?”
嫂子趴着不敢抬头,诚惶诚恐地说:“叔叔的地位高金子多啊!”
苏秦长叹一声说:“可悲啊!贫穷的时候甚至父母都不把我当儿子看,富贵的时候连亲戚都畏惧我,人活在世上,权势地位和荣华富贵,难道是可以忽视的吗?”
是的,贫穷不但会让我们处处碰壁,甚至限制我们的想象力,而且更悲哀的是:贫穷让亲情都变味,让亲人都陌路。
苏秦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世态的炎凉,更看到人性在金钱面前的真实、冷漠。
世态炎凉和人性冷漠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文化的差异而变化,同样的故事不仅发生在中国,而且发生在遥远的西方。
二、当你贫穷时,亲人避你恐不及
莫泊桑是法国著名短篇小说家,他写了这样一个悲情的故事——《我的叔叔于勒》。
我们一家从小过着贫穷的日子,穷到不敢去应酬,购物只能购降价货或者处理货,买东西时常因为几个小钱,和摊主讨价还价半天。
但每个星期天,父亲都带我们到海边去散步,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那里有父亲的期待——期待叔叔坐着大船回来。
因为这个败家子离家出走多年,突然有一天给父亲来信说他发了大财,更可喜的是,过了两年父亲又收到叔叔第二份说他发大财的信。得益于这封信的魔力,大龄女青年——我的二姐终于有追求者上门了,她马上就会摆脱“剩女”的尴尬。
在我们眼中不受欢迎的叔叔,一下子成了我们心中正直又有良心的人。
于是,我们在海边一次次望眼欲穿。
父亲被贵妇人们吃牡蛎的样子打动,破天荒请我们吃一回牡蛎。但他看到一个衣服褴褛,专门给顾客撬牡蛎的年老水手后,吓得脸色发白,告诉我们这个人像极了他的弟弟——我们期待的叔叔于勒。我们听后也紧张起来,但想到叔叔的信,觉得不合适,又放心不下。
父亲终于从船长那里搞清了这个人的底细,他就是叔叔于勒。父亲吓得脸色煞白,两眼呆直,连话也说不利索,急忙偷偷地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又惊又怒,破口大骂叔叔是个贼,迟早会来拖累我们一家。
她把买牡蛎的钱给我后就避瘟神一样地逃走了。我在付钱时,终于看清了叔叔的样子——又老又穷苦的脸,满脸愁容,狼狈不堪。
我给了他10个铜子的小费,把剩下的2法郎给父亲时,母亲不相信吃了这么多。知道我给了这个人10个铜子的小费后,她再次大骂我疯了,把钱给了流氓。
我们为避免再次看到叔叔,或者让叔叔看见我们,回来时便改乘了别的船……
是的,听说你富贵时,人人望眼欲穿,上门攀亲,而当看到你贫穷时,人人冷眼对待,对你避之不及。
还是这样的世态——如此炎凉,如此冷酷;还是这样的人性——如此趋利,如此无情。
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所以几千年后的明清,在吴敬梓的《儒林外史》中,也有类似的故事。范进中举前,是人人不齿的穷酸样子。
老丈人骂道:“我自倒运,把个女儿嫁与你这现世宝,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像你这尖嘴猴腮,也该撒抛尿自己照照!不三不四,就想天鹅屁吃!”
一家人饿了多日,老母亲饿得眼花,现在却没米下锅,也没有一个人来接济一下,哪怕过来说两句宽心的话。范进只能抓上下蛋的老母鸡去买了换米。
后来范进听到中举后疯了,但疯得有能量。邻居们送米的送米,送酒的送酒。胡屠夫为了叫醒喜心疯的范进,不得已一巴掌打下去,便觉手疼,像真打了文曲星一样惶恐。一路上又卑躬屈膝地替女婿范进扯滚皱了的衣襟。
张乡绅来了,恭恭敬敬地认作是兄弟,送银五十两,送闹市黄金地段三进三件大房一套。敢问?范进中举前,张乡绅就不认识范进吗?
同样的故事还发生在戏曲中。当《三滴血》中的哥哥周仁祥在生意失败后回家,弟弟周仁瑞见他穷困潦倒,便冷酷无情地嘲讽他,不认他带来的亲生儿子,还把他轰出家门。最后两兄弟只能公堂相见。
因此《增广贤文》写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哈姆莱特》中也说:失财势的伟人举目无亲,走势运的穷酸仇敌逢迎。这炎凉的世态古今一辙;富贵的门庭挤满了宾客;要是你在穷途向人求助,即使知己也要情同陌路。
三、当你落难时,患难之时见真情
虽说这世态炎凉,人有逐利之本性,但总些善良的人,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身处难中的你。他们用自己的行动,把人性中善的一面展示给我们,让我们相信,这世上还是好人多,更启发我们自觉去做个好人。比如《红楼梦》中的刘姥姥。
刘姥姥在家境困难时,撤下面子去贾府求得接济,得到帮助后牢记贾府之恩,二次去贾府时便带些土特产作为感谢。当然,贾府什么也不缺,但因为看到刘姥姥的真诚,所以让她尽情享受一番后,又送她很多钱财和衣食等。
后来贾府被抄家,阖府人众关在铁槛寺受苦。刘姥姥不辞艰难找到这里,把贾府过去送给她的衣服,又拿来送给缺衣少穿的王熙凤等。王熙凤感动得流下热泪——因为在此刻,这个她们曾经当做乐子一样戏耍的老人,却还惦记着她们的好,报她们的恩,而和她们平日里交好的王公贵族们,有几人出手搭救,嘘寒问暖?又有几人忘恩负义,落井下石?
刘姥姥对贾府的关心,或许是报恩,或许仅仅是一个善者对落难者的同情,但无论如何,她的这份善良,带给所有人美好的记忆。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仅到铁槛寺看望了贾府人众,而且卖掉自己几代人辛苦置下的田地,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了王熙凤唯一的女儿——巧姐。
刘姥姥虽是小人物,和贾府也不是至亲,但比起苏秦家人的势力,《我的叔叔于勒》中父母的冷酷,胡屠夫的市侩恶心,贾雨村的恩将仇报,这份善良如此可贵,让我们对她肃然起敬。
为什么《水浒传》中的宋江最后能成为梁山之主?就是他不管亲疏,不管地位,总在人落难的时候慷慨解囊,像“及时雨”一样给你帮助,给你感动,所以才得到梁山兄弟死心塌地的拥戴。人和人的相处有时就这么简单,给他人温暖,远胜过机关算尽。
走进文学,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冷漠和温暖。回归社会,我们一次次看到同样的冷漠和温暖,但我们仍然坚信,炎凉的世态,冷漠的人性,终究不能将善良带来的温暖压制,因为当我们目睹无数黑暗和冰冷后,我们多么期望有更多善良和无私,温暖我们的社会,更会尽自己所能,激活我们本来就有的善良,把我们的世界装扮得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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