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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天祥誓死不投降,忽必烈请了女儿又请皇上,最后答应3把椅
宋三百余年,取士之科,莫盛于进士,进士莫盛于伦魁。自天祥死,世之好为高论者,谓科目不足以得伟人,岂其然乎!——《宋史·文天祥传》
前言
公元1283年1月9日,文天祥在北京菜市口被元朝当局杀害。
作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烈士之一,文天祥的气节受到了来自敌手与后人的一致赞颂。他被俘五年,哪怕在南宋灭亡后也不改其心,最后从容赴死,忽必烈为之叹息:“好男子,不为吾用,杀之诚可惜也!”
他的死成为了标杆,成为了模范,《宋史》称他是孔子之后“仁”的代表,明朝禁止劝忽必烈杀害文天祥的南宋降臣留梦炎的后代参加科举,乾隆也因为文天祥的事迹,感慨说“激切尽节易,从容尽节难”。
▲文天祥(1236年6月6日-1283年1月9日)
这种对忠臣事迹的大肆渲染是封建王朝维护统治合法性的一贯手段。
比如明初的大儒方孝孺,因为拒绝为发动“靖难之役” 的朱棣起草即位诏书,惨遭杀害,株连亲友数百人。后人为朱棣遮丑,终明一代都对方孝孺讳莫如深。等到清军入关、弘光南渡,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的明朝又想起了他,将其追封为“文正”,对方孝孺的气节大加歌颂;
再比如史可法,他在扬州抵御南下的清军,城破后殉国。清朝君主对其尊崇备至,康熙在扬州为史可法立祠,乾隆为其加谥号“忠正”,还一脚把史可法的仇敌、为清朝卖命的降臣洪承畴踢进了《贰臣传》。
与方孝孺、史可法相似,文天祥之所以能成为千古文臣楷模,除了自己尽忠殉难之外,时代的推波助澜也不可忽视。事实上,如果我们只关注文天祥为南宋死节本身,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雷同的忠臣故事;而一旦我们将视野放大,就不难发现在文天祥的生与死背后,是汉蒙两股势力的斗争、是那个时代中国人伦理观念的缩影。
▲《正气歌》是南宋诗人文天祥在狱中写的一首五言古诗
一:围绕着文天祥的生死,各方势力都是如何表现的呢?
蒙古希望通过劝降文天祥的方式来打消宋人的抵抗情绪。在文天祥被俘的五年里,忽必烈使尽了手段。他先派文天祥被俘的女儿柳娘写信劝父亲投降,但文天祥丝毫不为所动;后来他又命令已经归顺的宋恭帝前去安抚,希望利用文天祥对君主的“忠”来收服他,文天祥却不仅忠于君,更忠于国,仍然置之不理。
最后忽必烈亲自出马,对文天祥挑明说,自己在朝中为他准备了三把座椅,只等文天祥来坐。宋朝官制,以中书门下左右丞相与统管军事的枢密使为尊,忽必烈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文天祥只要归顺,那朝中的高位就任他挑选,想做哪个做哪个。
但面对利诱,文天祥仍然拒绝。加上此时元朝在南方的统治仍未稳固,忽必烈又听到了一些汉人策划劫狱、救走文天祥的传闻,终于下决心将其杀害。
▲台湾双溪的三忠庙,供奉宋末三杰——文天祥、张世杰与陆秀夫
讽刺的是,忽必烈的担忧恐怕是多余的,因为南宋的遗民居然比蒙古人更盼着文天祥去死!
在文天祥被俘后,忽必烈命令军队将其秘密押送京城,结果走漏了消息。当文天祥行至赣州时,当地的驿站、码头和酒店中,到处都张贴着一篇奇文。文章名为《生祭文丞相文》,作者是文天祥的故人王炎午,文中说文天祥“大节已无愧,所欠一死尔”。
原来这位故人见文天祥被俘后并未就义,以为他心有动摇、想要投降元朝。因为过去的靖康之难中,公卿大都弃国南逃,“忠”之一字便成了宋人迈不过去的门槛。于是以王炎午为首的一干南宋遗民,为了保全自己心中的气节,便用生祭文的形式劝文天祥速死!更有其旧交王幼孙,直接跑到元军囚禁文天祥的舟船前大声诵读, “公心烈烈,上陋千古,谓山可平,谓天可补”,这就是直接把文天祥架在火上烤了。
二:文天祥是如何看待这些盼他赶紧去死的“好朋友”的呢?史书没有记载,不过我们可以通过一件往事,大概猜出文天祥此时的心境。
早年临安陷落后,文天祥的同僚们劝他自尽,然后大家追随他自杀。文天祥却说了一个笑话:“有一位读书人刘公,他与妓女相恋、二人谈婚论嫁。结果刘公考上进士、进京做官,就想把妓女给甩了,于是骗对方说,朝廷命官不能娶娼妓为妻,要与妓女殉情。结果刘公冷冷地看着妓女喝下毒酒后身亡,自己便进京谋前程去了。各位如今便是要学这位刘公吗?”嘲弄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文天祥本来是要速死的。他大骂俘虏了自己的汉人将领张弘范、侮辱忽必烈派来的密使,还一度绝食,都是为了刺激蒙古人赶快动手杀人。但看着过去的朋友们火上浇油,他也不免心为之冷。
当时文天祥的弟弟文璧与他齐名,两人合称“溪山”(文天祥号文山,文壁号文溪)。结果元军攻打惠州,文璧率众投降,被群起攻讦。一贯坚持汉蒙不两立的文天祥却在给弟弟的信中,莫名其妙地说起了“三仁”故事。
所谓“三仁”,指的是孔子口中殷商亡国时的三位贤人:面对暴虐的纣王,比干死谏惨遭剜心,微子选择归顺姬发,箕子则装疯卖傻苟全性命。文天祥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忠臣不必做比干,学微子、箕子也是可以的。文璧后来也坦然承认,兄长尽忠而死,自己则要保全家族香火、为孝而仕。
文天祥又单独去信,劝随文璧一起投降的幼弟文璋辞官隐世,文璋也心领神会,当即挂冠归隐,终身不仕元朝。文氏三兄弟一死、一降、一隐,竟真上演了南宋版的“三仁”故事。
▲《木鸡集序卷》是中国南宋书法家文天祥的书法作品
三:只是将忠臣气节看得如此通透的文天祥,为何最后还是选择以身殉国呢?
这或许是因为,文天祥根本做不到真正的“通透”。他知道忽必烈要利用自己招抚其他的抵抗势力,他嘲讽那些劝别人就义、自己从中取利的小人,更明白尽忠从来不只有死亡这一种方式。
但他终究是在程朱理学的熏陶中长大、将三纲五常奉为真理的一代人,无论文天祥多么能看穿世态炎凉,他的眼中也不会有殉难之外的选项。人无时无刻不受到他所处时代的影响,这也再一次验证了历史研究中的“长时段理论”。
【参考资料】《宋史》《元史》《山堂肆考》《文天祥研究》
【文】趣史社哥特人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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