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荞麦湖,多少屈原人儿时的水上乐园
文/曹建赓
荞麦湖,又称荞麦府,位于屈原凤凰乡东南部,凤凰山的西麓,传说是岳飞训练水军的“水泊梁山”,当地至今还流传着荞麦府柳毅传书的故事。
1958年,围垦屈原垸前,荞麦湖与洞庭湖连通,围垦后,荞麦湖成为垸内内陆湖,一万余亩的湖泽集中连片,浩浩荡荡,水天一色。
每到夏季,这里便是绿色海洋,蓝天白云下,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荷叶中,一朵朵荷花红得炫目红得耀眼,红荷绿叶,清风吹拂,碧浪翻滚,粉嫩的荷花舒卷自如,分外撩人。湖中小船划过,不时惊起一湖鸥鹭;湖堤岸边,散发阵阵蝉鸣的垂柳扭腰舞辫;湖岸芳草如茵,宛若给荞麦湖镶上了一条绿缎子花边,漂亮极了。这么一幅醉人的画卷铺展眼前,谁能无动于衷呢?荞麦湖是一首四季歌,春着浮萍茵茵绿,夏缀莲荷喷喷香,秋获肥鱼莲藕壮,冬有残荷白雪扬。
七十年代的农村还很落后,物质十分匮乏,我们放暑假后,虽说暑假作业不多,但消暑的条件异常简陋。炎天暑热就靠一把蒲扇,一间竹床纳凉,别说空调了,就连电风扇也没有。绿豆稀饭是暑假主打食物,偶尔吃上一支绿豆冰棒、一块西瓜就是蛮奢侈的事了。
但是,我们也有现在的孩子享受不到的无穷乐趣。夏天的荞麦湖,是我们最爱的水上乐园,在这里我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快乐的暑假。
假期中,刚上小学七八岁的孩子就要开始参加抢收早稻,抢插晚稻的“双枪”,朝六晚八,连续劳动个把月时间。中午,家人送饭到田头,午饭后,我们可以和大人一道席地休息个把小时。这个时候正是正午时分,烈日当头照,太阳最火辣。村上的、邻村的许多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有时也有个别女孩),不约而同地横渡两条十余米宽的水渠,来到荞麦湖戏水玩耍。清一色的男孩子时,我们短衣短裤一脱,光着屁股便朝湖里跳。
下湖第一件事就是摘莲子,既饱眼福,又饱口福。莲子没有成熟时,我们叫它莲蓬,青绿的莲蓬像一只只翡翠小碗陈列在荷叶间,格外惹人怜爱,也惹人垂涎欲滴。
莲蓬有嫩与老的区别,从外表上看,若是莲蓬青绿,略带浅浅红绿的便是嫩莲子;若是莲蓬淡绿,略现浅黄绿便是老莲子。若是轻轻剥开莲壳,从壳内看内壁是淡红色的粒粒,是鲜嫩的莲子,它们闻起来清香满鼻,吃起来沁甜多汁;内壁若显白色,则是老莲子,清淡无味。在湖中挑选鲜嫩的莲子吃饱,补足能量后,小伙伴们有的游泳,有的捉鱼。湖中鱼多,多是大鱼,青、草、鲢、鳙四大家鱼毫不稀奇,更多是野生的特种鱼,它们味道更为鲜美。剃着光头,瘦瘦精精的“乐黄肿”,善于徒手捉鱼,手法快准狠,到手的鱼是无法逃脱的,我们叫他“红眼鸬鹚”。还有更有厉害的角色,邻村有一个刘姓男生,用铁圆条制作一个捕鱼“神器”,三寸宽,并排三根两寸长的锋利铁齿,齿上有倒钩,末端系一根三、四十米长细麻绳,他命名为“飞镖鱼钗”。
他人在湖边游荡,一双“鹰眼”密切注视湖里面,发现荷动草摆泛起波纹,就知道有鱼露出水面。只见他右手持飞镖鱼钗,麻绳系在手腕,右脚后退一步,迅速用力蹬地送胯转体,挺胸抬头收腹,右手大臂带动小臂有力挥臂,一连串熟练的投手榴弹的动作,鱼钗飞出手掌,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飞向目标,基本上是百发百中,镖无虚发,收获的往往都是几斤或十几斤一条的大鱼,他被我们称做“水上李向阳”。他长大当兵入伍,成了某部队的投弹能手,射击标兵。
在湖中打水仗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同村或邻村的孩子们相约荞麦湖,用石头剪刀的方式分成“敌我”两军,各选一名指挥员,双方人数相同,通常是十五至二十人,以湖中行船水道为“楚河汉界”,使用武器是湖中淤泥,活捉对方的“俘虏”为胜利,每战限时约半小时。水战现场,水花四溅,淤泥乱飞,杀声震天,阵容时而一字形,时而人字形,时而品字形,变化多样,包抄、偷袭、潜入各种战术运用自如,人人个个都是“小兵张嘎”。
荞麦湖还是有人看管的,湖边四周也树有警示牌:水深危险,严禁下湖摘莲偷鱼。守湖人主要职责是护莲守鱼,防人下湖玩水。孩子们却视而不见,牛栏是关不住猫的。湖中的确发生过溺水身亡事件,村上有个叫韵香的女孩,一个像她名字一样漂亮的小姑娘,才十三四岁,那一年下湖摘莲时不幸溺水身亡了。一朵豆蔻花,瞬成断根草。
看湖人是个花甲老人,戴个竹叶斗笠,一副桐油般的脸,打着赤膀,穿一条齐膝盖的蓝不蓝白不白长短裤,手拿比人高一米多的竹竿, 看到下湖的孩子就踏上一叶扁舟,一边骂骂咧咧,大声吆喝,一边像赶野鸭子一样追赶我们。我们仗着湖大水深荷密,越是驱赶,越是来劲,要么躲在荷叶下藏猫猫,要么出奇不意以湖中淤泥袭击一下老人。若是守湖人不依不饶穷追不舍,孩子王吹一声长口哨,召唤孩子们从四面八方潜水而来,沉入小船船底,瞬间同时发力,掀翻小船,守湖人便随着小船落入湖水中,我们则得意地哈哈大笑。守湖人知道自己在湖中不是我们的对手,只好悻悻地游回岸边。他一上岸,便从柳树底下,茅草丛中寻找到我们的衣裤,一律收缴。我们也知道被收缴的衣裤是要不回来的,灵机一动,想出“妙招”:摘三片荷叶,一片倒盖着头,遮住耳目,搓一根稻草绳串起两片荷叶作短裙,掩着光屁股,手挽手齐唱: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荞麦湖上静悄悄……欢歌笑语回荡在我们的水上乐园。
四十年过去,现在的荞麦湖已是屈原的生态风景区,洞庭湖湿地保护区,屈原人的梦里水乡。
图/宋政军
[责编:姜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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