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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
段小楼这一句无可奈何的台词,却是对程蝶衣一生最精准的概括。从架起双手甩开水袖,清晰地唱出“我本是女娇娥”的那一刻开始,小豆子就变成了程蝶衣。而程蝶衣的一生,注定了便是虞姬的一生。师父的一句“从一而终”,他当真便就记了一辈子,没片刻忘记。所以即便是遇到多少人,经历多少事,他也始终是抱定了那“一辈子”的梦想,不离不弃。
因为他就是虞姬。虞姬的痴,虞姬的怨,虞姬的愁肠百结,温柔婉转,都存在了他的一颦一笑间,他的明眸顾盼处。所谓的眼波如水,便是顾盼流转间的万般风情,喜怒娇嗔时的百语千言,纵使不言不说,却也自那凄婉哀怨的眼神儿说清了,也道净了。直汇成一波清水,把你溺死在那水里。他终究是入戏太深。于是便以为这天下人都能像他一般,认定了便不撒手。却是忘了,那段小楼,自始至终都只是段小楼。段小楼可以唱楚霸王,唱个十年八年百场千场,唱得回肠荡气余音绕梁,却终究变不成项羽。对他来说,唱戏跟生活到底是两回事。下了戏台,卸了行头,把花脸一抹,衣服一脱,这日子还得照常过。谁也不能就那么甩着袖子喝西北风不是。所以他段小楼可以在时代变迁之中一次次妥协退让,程蝶衣却不行。段小楼可以台上搂着虞姬的腰肢,台下摸着窑姐儿的大腿,程蝶衣却必须由小到大,人前人后,都那么百转千回的看着身边的这个人。段小楼可以含混着说都已经一起唱了小半辈子,长久到没法计量,程蝶衣却必须坚持,少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那都不叫一辈子。段小楼可以毫不在乎的娶妻生子天下太平,程蝶衣却要在对方洞房花烛的那天用自己最不屑的方式,去换那新郎官儿之前看上,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东西。
段小楼可以在江山易主时过境迁的之后收了戏袍赌钱卖瓜,程蝶衣却要不管台下站着谁,都照旧唱念做打,一如从前。段小楼可以不在乎那虞姬面皮地下的脸究竟是谁,诚惶诚恐的唱他的霸王,程蝶衣却一辈子只为一个人着那虞姬的行妆。段小楼可以卑躬屈膝的跪在人前,一条条清点着别人莫须有的罪状,程蝶衣却只能咬牙切齿,一双眸子诉尽愁肠。就像袁四所说,这戏唱到最后哪里还是霸王别姬,分明都变成了姬别霸王。虞姬摇身一变,成了含痴带怨沉箱跳河的杜十娘,而那霸王,却只是肉眼凡胎有眼无珠的李甲。仔细掀开花脸一瞧,原来底下是巧装易容,忘情负义的刘邦。真真是可惜了蝶衣的痴,糟蹋了菊仙的情。作为这场混乱演出里唯一的一个女人,菊仙足足让程蝶衣恨了一辈子。这恨,怕是要比段小楼那丁点儿的疼惜怜爱还要来的浓烈跟长久。程蝶衣觉得,是她把段小楼从他们的戏里拉走了,带远了,把他们的舞台拆烂了。但其实,她也只是拉着他跑去唱了另一出。背景幕布变了变,死别变成了凤求凰。
可她到底也忘了问,这回的戏码,段小楼又准备放多少认真。也或许,是没敢问。从她挣开那堆嫖客跳到段小楼怀里开始,她的后路就已经给切断了。他给她穿了衣上了妆,把她推到了场中间儿,她便没了选择,只能抓紧了他不撒手了。而段小楼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对程蝶衣跟菊仙这种认死理儿的人来说,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真到底的话,起初就干脆别冲他们伸出手把他们往台上带。那种半途而废的温情对于他们,无异于是抽大烟一样的穿肠毒药。抽的时候逍遥快活欲死欲仙,一旦要戒,就免不了的百蚁噬心伤筋动骨。命好的生剥下几层皮,命不好的,连命都要搭上。可惜的是,这俩人终究是一颗心,一条命,谁也没能逃得了。
所以最后,菊仙穿上那大红嫁衣上吊,程蝶衣着一身虞姬行头自刎。到底是因为,他们心里头那个楚霸王,早就在他垂眉顺眼低头下跪,喊着汉奸妓女划清界限的时候死了。他们的戏,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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