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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解读第32篇
《国风·周南·卷耳》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词句注释采采:采了又采。《毛传》作采摘解,朱熹《诗集传》云:“非一采也。”而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则认为是状野草“盛多之貌”。卷耳:野菜名,今名苍耳,石竹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子可入药。盈:满。顷筐:斜口浅筐,前低后高,如今之畚箕。这句说采了又采都采不满浅筐子,心思不在这上头。寘(zhì):同“置”,放,搁置。周行(háng):环绕的道路,特指大道。索性把筐子放在大路上,于是眼前出现了她丈夫在外的情景。陟(zhì):登高。彼:指示代名词。崔嵬(wéi):高而不平的土石山。姑:姑且。酌:斟酒。金罍(léi):金罍,青铜做的罍。罍,器名,青铜制,用以盛酒和水。维:发语词,无实义。永怀:长久思念。玄黄:黑色毛与黄色毛相掺杂的颜色。朱熹说“玄马而黄,病极而变色也”,就是本是黑马,病久而出现黄斑。兕(sì)觥(gōng):形似伏着的犀牛的饮酒器,一说是野牛角制的酒杯。永伤:长久思念。砠(jū):有土的石山,或谓山中险阻之地。瘏(tú):因劳致病,马疲病不能前行。痡(pū):因劳致病,人过度疲劳而不能走路。云何:奈何,如之何。云,语助词,无实义。吁(xū):忧伤而叹。
初次遇到这首诗是看安意如《思无邪》,安意如把其定义为弃妇诗,但私下总觉这首诗该有更多的温情与缠绵绝。不只是单纯的哭哭啼啼,叙述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其后在上课讲到诗经时,这首诗作为第二篇闯进了视野。
诗题为卷耳,卷耳别名:狭叶卷耳、细叶卷耳、无毛卷耳,石竹科、卷耳属多年生疏丛草本。而此诗也以采采卷耳起兴抒发了思妇和征夫不同的相思。
但求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分路。自古万事如意唯情字难解,而思妇更是占据了文人笔下一半田亩。女子中易安“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朱淑贞“欲寄相思无从寄,画个圈圈儿替”李季兰“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武曌“不信比来不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男子中有李白“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李之仪“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而《卷耳》开头也依旧是人间那一味最苦毒药名相思。
最先出场的是一位女子,既是采卷耳,说明她不可能是富家小姐,所以她的相思少了一份拘谨而更多大胆直白。此刻的她也许是穿着粗布长裙,消瘦的身姿在和风暖阳之下更显纤楚。
她的腕上挎着一个竹篮,不断往篮子中放着卷耳,然而终究是因为有心事所以采了半天看起来还是只一点,索性在路边放下篮子任思绪无限放逐。终究情起一念,相思泛滥成灾。她终是比不得高门小姐,多一丝含蓄扭扭捏捏,而是直白出口“我想你,我的心上儿郎”。
而后因女子的思念渐渐牵引出了她的心上儿郎,一条红线,两个不同的端点,彼此相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望。
那是一个高高的山岗,山的那边也许便是家了。可他是一个征夫,即使知道山那边始终有一盏期盼他的明灯他也无法回去。北风凛冽,他衣袖染寒,不知道有多少人如同现在的他有家却无望。牵动嘴角不知道该做无奈还是苦楚。一壶壶浊酒,烈酒入喉,刚上眉头又下心头。而这旷远天地中能陪着他的也只是那早已精疲力尽的瘦马,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这是女子的想像,是女子因思念而引起的幻影,又是男子真实的处境。男子也有相思伴着千杯酒也难解的愁。这高高的山岗他爬了无数遍,他的马因长期奔跑也已累倒在地,仆人也已精疲力竭。
此刻唯有他与这广袤无垠的天地尚且处在清醒之中,因为对家中的思念,因为生活处境的艰难,所以他即使喝了再多酒也只是加重了烦忧,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红线的尽头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他思念的家乡,他却永远没办法到达红线那一端,只是划着圆,永远看得见永远是那触摸不到的距离。
采采卷耳,女子永远采不完的相思,陟彼高岗,征夫一生遥望的离愁。这首诗情景交融贵在不是以往的单相思,女子思念征夫,征夫思念女子虽不圆满却更多浪漫柔情。女子和男子口吻交替出现,他们时间地点不一思念的却是同一人,在悲情之外又似乎多了一层慰藉。
作者:汐芜,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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